第二日,张善大早起来,只觉得浑身精神振奋,无比舒畅。
昨夜花了一晚上,用掉了五颗高级灵石,终于让自己进阶到了筑基期。
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水灵体,不过能突破境界,一切就值得。
推开窗向外窥探。
人果然又比昨天多了许多,炼气期和筑基期的修士坐船而来,远方千帆竞速,奔涌而来。金丹和元婴修士化虹飞天,不断有人降落在黄泉镇。
刚出房间门,郑不二就已经在房门口等着,张善惊讶道:“这么早?”
郑不二弓着腰伺候道:“昨天也就陪刘兄聊了一会儿,逛了几步,就收了费用,心里委实不安,今天当然得早点过来伺候着,不然太对不起刘兄的灵石了。”
“哈哈,你倒是个勤快人。”
张善很欣赏郑不二的服务态度,虽然人长得磕碜了点,心倒不算坏,昨天也没一个劲忽悠自己去赌坊,要知道他们这些做导游的,大头收入来源就是忽悠客人去消费,赚回扣。
郑不二从不主动提出要带他去哪去哪消费,并且问问题还是有问必答,人已经算不错了。
“刘兄今天打算去哪儿?”郑不二介绍道:“明天就是第二次黄泉河喷吐,要不先去黄泉河边看看?”
“还是先在城里逛逛吧。”
张善说道。
对于黄泉河喷宝,属于次要的事。
完成系统任务,奖励远比喷出的宝物丰厚得多。
而且系统也是个催命鬼,两个月内要是没抓到四皇子,自己就得被送去幽天了,到时候黄泉河天天都能看。
两人出了客栈,街头人流涌动,就听到有人大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去看看。”
“什么情况?”
“落音派首席凌暮秋大战镜阁洲水镜门首席花梦。”
“这么精彩?那得去瞧瞧。”
人们听到有热闹看,呼朋唤友,纷纷向前方镇口方向跑去,远远地眺望,那边人山人海,挤满了人。
张善在修真界也混了几年,水镜门的威名还是听过,据说也是镜阁洲首屈一指的大派,和浮丘洲首屈一指的大派落音派的较量,的确可以去围观围观。
顺着人潮过去,就看到镇口外围到处都是人,连房顶上都站着围观的修士,张善抱怨道:“人太多了,打个架有必要这样吗?”
郑不二笑道:“普通地痞打架当然没几个人看,落音派和水镜门一个是浮丘洲十大名门之一,一个是镜阁洲十大名门之一,他们之间的斗争事关二洲颜面,大家自然要去瞧个真章。”
凑近过去,就看到镇口大家围拢的区域是片空地,空地上站了两个人,一个白袍青年,双眉如剑,峻峭凌厉,怀中抱着一把古香古色的长琴,傲然而立。
他的对面则是个青袍小道士,看样子似乎年不过十七八岁,耷拉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这么年轻就做首席,令人惊讶。
“小子,这里是浮丘洲,不是你镜阁洲,在这撒野,你找错地方了。”
凌暮秋抱琴冷冷说道。
花梦愁眉苦脸,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只是收回我水镜门的镜花道术,并无挑衅落音派之意,凌施主何必苦苦相逼呢?”
“少废话,摊子是我落音派的,东西自然也是我落音派的,秘籍交出来,不然休想离开黄泉镇。”
“可这道术,确是我水镜门的道术,凌施主不如讲点道理?”
“和你讲什么道理?我就知道,在我的摊子上,就是我的商品。你拿东西不给钱,那就看看是你们镜阁洲的道术厉害,还是我们浮丘洲的法术厉害。”
凌暮秋左手抱琴,右手在琴弦一拂,“蹭!”一声难听至极的琴声炸响,犹如玻璃摩擦的刺耳声,听得周围观众无不捂耳逃窜。
眨眼的功夫,现场就少了几千人。
有人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道:“都说落音派以音律入道,门中绝学为天籁之音,怎么弹出来的曲子这么难听?”
“你懂个屁,这叫断魂七煞音,是仙秦时代音律大家高渐离所著,此曲只有七个音,却是音韵大道,能破妄虚幻,惊人心魄,与佛家的当头棒喝,道家的黄粱一梦,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也太难听了。”
“小声点,不要命了?小心凌暮秋再给你来一次。”
人潮散开后,在场围观的人顿时稀疏了不少。
张善捂着耳朵,吐槽道:“这什么音律大家高渐离,著的曲子就这?”
郑不二修为低下,受影响的程度更大,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头疼欲裂,即便张善在他身边说话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强忍着苦笑道:“凌暮秋这是先以断魂七煞音警示,赶走大半的人,剩下的人实力还算不错,防止误伤。”
人跑了大半,凌暮秋再次挥动琴弦,两道凌厉的碧光破空而出,击中花梦,后者没有一丝反抗,被击飞到空中,如一块镜子一样怦然炸裂。
诡异的是花梦身体炸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连一块残肢碎片都没有,原地空空如也,像是人间蒸发。
“出来!”
凌暮秋快速弹奏起新的曲子,音律叠成一圈圈波动,宛如丢入湖中的石子,层层荡漾。
他的身后骤然出现涟漪,虚空之中花梦探出一只手,以掌做刀,向凌暮秋劈去。
咔的一声,掌刀劈在了凌暮秋的琴背上,发出金属碰撞声音。
一击不中,花梦正想将手缩回虚空。
凌暮秋转身一把扯住了那手,低声喝道:“给我下去。”
用力一拉,呲啦,衣衫翻飞,撕扯下一条断袖。
花梦从他身边另一侧浮现身影,一掌打在凌暮秋身后,将他打得踉跄几步,口吐鲜血。
“糟糕,凌暮秋对镜阁洲的道术不甚熟悉,吃了一点小亏。”
“不会吧,既然凌暮秋对镜阁洲的道术不熟悉,花梦应该对我们的法术也不熟悉才对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浮丘洲乃人教法术兴盛之地,上临琼华,下近方壶,右面是朱莱,唯有镜阁在极东的化为之地,离我们十万八千里,浮丘洲的法术传入镜阁容易,镜阁洲的道术传入浮丘就很难。”
“还有这等说法?”
“那是自然,众所周知,朱莱洲才是钧天中土之地,我们浮丘洲位于五洲西方,处于极西,与镜阁洲极东之地是两个方向,并不相连。但十多万年前,仙秦帝国以浮丘洲为根基,发兵攻打天下。当时的世界是十九洲,神周帝国崩塌之后,二十多万年没有统一。始皇横扫八荒,将天下一统,所有大陆都统合在了一起,真正做到了江山稳固。然而仙秦帝国崩塌之后,大陆又裂成九洲。到了三万多年前,圣唐帝国再次江山一统,而且圣唐帝国与仙秦帝国一样,同样是从浮丘洲起家,整合天下。浮丘洲是两代鼎盛王朝的龙兴之地,这里的法术一道,就是从此传开,朱莱洲到现在还有很多浮丘洲的分支门派,你说镜阁洲对我们浮丘洲的法术熟不熟悉?”
“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以前在宗门读书的时候,有过教导。这么想起来,那神秘贼子真是可恨,将我们钧天大陆打得四分五裂,洪荒时如此,打得九天分离,远古时龙凤之战如此,钧天大陆分裂成数百块,夏商时期好不容易统合近半,又被打散,这块大地真是多灾多难。”
“可不是嘛,不过分裂了如此多次,板块已经越来越少,这是好事。龙凤大战之时,钧天大陆分裂成数百块,夏商时期,分裂成数十块,到了神周时代,变成十九块。仙秦、天汉、圣唐三朝之后,就只剩下钧天五洲,未来再次合并,指日可待矣。”
围观的修士议论纷纷。
凌暮秋恼羞成怒,回头单膝做椅,长琴摆在膝盖上,准备施展绝技。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场中忽然出现一个秃头,一身灰色僧衣,在僧衣领口处还绣了一朵莲花,面容憨厚,像个老实朴素的小和尚。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将花梦与凌暮秋分隔开来。
“是莲花寺的首席弟子一真小和尚。”
有人认出了来人。
凌暮秋双掌抚在琴上,按住琴弦,冷厉喝道:“莲花寺什么时候和水镜门同气连枝了?”
花梦愁眉苦脸道:“凌施主误会了,一真师傅只是想和贫道坐而论道,从朱莱州到现在,已经追了贫道半年,并非有意为之。”
一真双手合十向凌暮秋一礼,又对花梦说道:“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方壶洲十大名门与镜阁洲十大名门每五年一次论法大会,四年前贫僧与花梦道长一别,回去之后,左思右想,依旧困惑无数,为此辗转反侧夜不成寐,还请花梦道长解惑。”
“小和尚,你睡不着觉关贫道什么事?你这样痴狂纠缠,犯了三毒之戒,在佛家就是着相,明白吗?”
“无色亦无相,更何况不痴迷法,又怎么疯魔,不疯魔,又如何成佛?佛也痴狂过,一朝顿悟,我见如来,为求真理,佛也不会见怪。佛若见怪,贫僧还要这佛有何用?”
一真脸色平静,淡然说道。
要佛何用?
一真和尚的话出来,顿时满堂惊色。
和尚不敬佛,千古奇闻。
唯有凌暮秋沉思片刻,忽然收琴大笑道:“好一个要佛无用,花梦小道士,这要是论道,你已经输了,秘籍交出来吧。”
花梦思索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本水镜门镜花道术秘籍,扔过去,苦笑道:“是贫道输了,既逃不掉,明年红尘大会,凌施主何不来朱莱洲一会?”
凌暮秋接过秘籍,朗声道:“道术、佛术、法术,乃至妖术,皆是探讨天地大道之术。你们佛道二家,常年在朱莱洲传道弘法,宣扬你们的道才是正道,将我浮丘法术排斥在外,贬低我们,真是岂有此理。本来花梦道士就算不说,今年我也会去看看你们的法有何妙处,现在道士相邀,在下必然赴约一会。”
说罢,纵身一跃,如音律荡漾,消失在原地。
凌暮秋离开,一真和尚对花梦道:“既然花梦道人愿在明年红尘大会再叙法论道,那贫僧也不纠缠于你,明年再会。”
金光一闪,同样离去。
花梦摇摇头,依旧愁眉苦脸,整个身躯如水面波纹,涟漪阵阵,消失无踪。
三个人离开,留下观众一头雾水,不明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