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叹叹安抚柳依依道:“你放心在我这里住着,我再想办法。”
此时,丞相府里,冬楚已经在冬丞相书房外面站了好几个时辰。
太阳越来越大,冬楚的眼前有些发晕。
她从小娇生惯养,夏日里常常连大门都懒得迈出去,像今日这样在门外站着,要了她平生最
大的毅力了。
终于,冬丞相书房的门开了。
冬楚走进去,站的分外规矩,眼神楚楚道:“父亲,柳三少爷是冤枉的,求您救救他!“
冬丞相正在看着竹简,脸色黑黑沉沉的,一贯的严肃。
半晌,他才放下竹简,掀眼看冬楚的时候,带着一股愤怒和失望。
“冬楚,你实在是让为父失望,为了柳家的事情,你这是第二次开口了,柳万钦要是个聪明
的,你是下嫁,如今连这等小事也避不过,身陷牢狱,还要你去搭救他,这样的男人,你要来如
何?”
冬楚眼前模糊,泪水簌簌流下。
她是冬丞相的幼女,从小受尽各种优待,冬丞相一向严肃持重,也从来没和她说过重话,这
样的话,她觉得有些受不住。
不过她就是觉得放不下柳万钦,那样的才貌和性情,错过了她怕悔一生。
冬楚咬了咬嘴里的薄肉,下决心道:“爹爹,柳万钦是正人君子,他是被小人害才会这样的
,女儿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人中龙凤,渴求爹爹救救他。”
冬丞相眼神满是戾气,竹简被重重扔在一旁,发出突兀的响声。
冬楚吓了一跳,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她没想到,这举动,更加惹得冬丞相不快,看她竟然为了柳万钦跪着求他,冬丞相严厉道:
“冬楚,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如果一定这么执迷不悟,日后你的那些庶姐都会比你嫁得好,日后
再相见,你还需向你的庶姐行礼,你可愿意?”
冬楚心头痛楚,她自视甚高,因为身份从小就不把那些争奇斗艳的庶姐们放在眼里。
凭她最小,可是这府里也没人敢惹她,她看上的东西,就算是丞相高兴送到了庶出的房里,
也得给她原封不动地抬回来。
这样的日子,以后都不见了?
冬楚不敢想,半晌低声道:“爹爹,求您让我见柳三少爷一面。”
冬丞相以为冬楚是想明白了,只当见一面告个别,随意挥挥手道:“今晚我会着人带你过去
,有什么话一次都说完吧,这是为父对你最大的放纵了!”
冬楚规规矩矩行了礼才退下。
她在房里枯坐半日,脑海里闪过诸多计划。
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家世,为柳万钦创出一份前程来,届时她下嫁,家里家外,谁敢看轻她?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样的罪名入狱,想要出来估计也得扒层皮下来。
她虽是闺阁女子,可是听哥哥说,本朝重刑,在牢狱里走上一遭,杀威棒一打,体弱的不少
从此就变成瘸子了。
她虽然不知道柳万钦会经历什么,若是遗留些问题,她难道真的要陪他一同跌落吗?
入夜,一个她没见过的男人,一身黑衣,还有一个黑色的披风,把头也罩上了。
说是奉丞相的意思,带她去见柳万钦。
冬楚站起来,那人立即递上一件同款式的披风,把娇小的她要得严严实实。
害怕走漏消息,冬楚连贴身丫鬟也早早打发了出去,现在就她一个人。
到了牢房里,有黑衣人带着,白日里骂骂咧咧的狱卒,现在都老实的很,一个一个头都不敢
抬。
牢中湿气极重,冬楚觉得自己两个膝盖朝下,全部都是冷的,浸入骨髓那种。
空气中有股血腥气,很浓郁,像是刚刚有人被用刑了。
冬楚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倾时就有些害怕。
凭着一股对柳万钦的不甘和执着,她咬紧了牙关跟在男人身后。
再见到柳万钦,冬楚的目光闪过迷茫。
他还是如初见时那般淡然从容,身陷囹固,丝毫不见惧色,此时见了她,也没露出那般渴求
如见稻草之感。
冬楚觉得她动摇了半日的心思,又有些摇摆了。
“三哥。“不知道怎么,冬楚自动改了称呼。
柳万钦惊讶过后,浓且黑的眉毛打了个弯,轻声道:“冬小姐,慎言。”
冬楚把披风的帽子取下,打了个手势,跟着的人就退到一边守着了。
她知道今天的谈话,大概率会传到丞相耳朵里,只能挑拣着说。
“那日,你若是不去看那林叹叹,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后来是不是就不会有这许多事了?”
“冬小姐,这些事和你无关,不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何?”
冬楚眼底闪过不甘,忽然就忍不住了,她决定努力一把,“三哥,若是你答应我从此不见林
叹叹,我便回去求父亲为你周旋,如何?“
柳万钦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看着冬楚,良久道:“这和林姑娘又有何干?冬小姐,柳某谢过
你前来探望,但是牢房到底不吉,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冬楚身子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这般不招柳万钦待见。
她忍住怒火,“林叹叹到底什么好?三哥对她这般特别?”
柳万钦已经转过身去,淡淡道:“冬小姐请回吧!“
“你就不担心你自己?犯下这等错事,若是没机会言明,杀头都是轻的,你就不在乎自己的
死活吗?“
柳万钦久久不说话,好像他的灵魂已经出窍。
冬楚跺跺脚,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柳万钦才道:“明日,是父亲出殡的日子。
然后他看着牢房那方朝着柳府的方向,久久不动。
第二日,天未大亮,柳府已经喷呐齐吹,哀婉凄然,柳富贵出殡。
林叹叹和柳依依一起,已经在牢房外面站了半宿。
上次执勤的狱卒不在,换了一个,林叹叹顾不得心疼银子,又送出去一大把,想若能不能通
融一下,把柳万钦放出来,让他见父亲最后一面也好。
只可惜,狱卒半天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末了,只是通融林叹叹送了些纸进去。
柳万钦看着天的亮光,算着该出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