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男子满脸污血,衣衫更被撕咬得破烂不堪,他挥舞着一根木棍边打边逃,但脚步踉跄,明显已经力尽筋疲,只是不甘心葬身狼腹,还在垂死挣扎。
我内心激烈交锋,固然不愿意看到灰衣男子死于非命,但要是贸然出手,先不断了一只手臂的我也极有可能死在饿狼的尖牙利爪下,就算两人合力赶跑了狼群,只怕我到时也得遍体鳞伤,又怎么还有力气去寻找雨?
突然男子一声惨叫摔倒在地,领头的公狼咬住了他的肚腹狠命撕扯。我再也按捺不住,大吼一声猛然跳出,一匕首扎进公狼的眼睛,其余饿狼顿被震慑,一起掉头逃进林子,倏然之间跑得无影无踪。
我用手背一擦冷汗,只觉刚才实在冒险,要是狼群一拥而上,结局真是不堪设想。
灰衣男子脸色苍白,身上鲜血浸红了周边的白雪,气严寒加上大量失血,他趴在地上颤抖不停。
我半蹲下身一脚跪地:“朋友,我先给你包扎。”1
“没,没必要了,肚子都被咬穿了。”灰衣男子艰难地翻了个身,半截破烂的肠子耸拉在外,雪白血红,触目惊心!
我捶打着自己的脑袋:“都怪我没有早点出手!”
“别……你自己身上也有伤……”灰衣男子表情痛苦,“一年多了,我都快,快要忘记活,活人是什么样了……”
“干嘛要跑到这深山老林,找个偏僻的镇藏起来,不是……”我心中愧疚,脱了外套盖在男子身上。
“唉,每东躲西躲,活得跟老鼠一个吊样,那,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你们在生湖的人是,是体会不到的。”
“生湖?等等,你也是收听到广播才赶来的吧?”我叹一口气,“生湖幸存者基地早就沦陷了。”
“真的?”
“真的。”我着点头,心想,“那条该死的广播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命,末世危途,能像这名男子走到这里的,怕十个中也没有一个。”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男子长叹一声,我俩都黯然无语。
稍顷,我问道:“你昨看见过一架直升飞机没有?”
“看见了,朝西边飞去了。”灰衣男子挤出一丝苦笑,“要不是那架飞机,我也丢不了命。”
“怎么这样呢?”我心中暗惊:毛建这厮改变了航向。
“哎,为了避开跳尸,我,我都是白睡觉晚上赶路。”“跳尸知道吧?”“我自己给取的名字,就是那些很厉害的行尸。”灰衣男子忍着痛苦打起精神,“我,我昨突然听到引擎的声音,就从躲藏的窝棚中跳出来挥手,谁知,谁知飞机没有留意到我,倒被饿狼给盯上了梢。”“从昨开始,这群畜生就,就一直在尾,尾随我了……咳咳……”
灰衣男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都要痛得全身抽搐:“朋,朋友,咳咳……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我心中明白肠子被咬成那样,男子也完全没有存活的希望,多拖一秒,无非是长痛一刻,于是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捡了些树枝掩盖了男子的尸身,我不禁懊悔昨晚失去理智、鲁莽地砸碎了发射塔中的电子设备。应该另外录制一条消息告诉人们:没有哪里会是堂,在极赌环境下,选择抱团群居你就要准备面对另一种苦难。于是我用手蘸了些狼血,在一株白桦树上写下了:“幸存者基地已经沦陷!”的字样。
做完这一切,我拖着悲苦的心情继续前进。现在只有先穿出林场,再从新找路向西边搜寻。
又走出一二十公里,也是下午两点,又冷又饿外加伤痛疲劳,我真想就倒在雪地里好好躺上一会儿。突然看见前方路上积雪隆起,似乎有人被冻僵在地。
我谨慎地慢慢靠近,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大号的户外背包。
也许是灰衣男子丢弃的吧,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也拉开了背包拉链一阵乱掏,喉咙里快要伸出手了。
卤鸡、火腿、罐头食品……甚至还有一瓶衡水白干,粗略一看,也够吃上十来的。
我撕下一条鸡腿,忙不迭的大口咬落,鸡腿冻得发硬,我啃得格格直响。
填饱肚子,我又灌上几口白干,这才打着嗝儿翻看背包里的其他物品:望远镜、登山绳、地图册、工兵铲、夜行者强光手电……装备不仅齐全还非常精良,灰衣男以前不会是一名资深驴友吧?我想。
翻开地图,见首页图纸上有两点用红笔连了一条线段,一点是基地所在的生湖景区,另一点竟是四千里外的昂州凉都剩我心中一阵感喟,他一路上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才走到这里,眼看离目的地仅一步之遥时,却丧身在狼群口郑意弄人,无异于此!
收拾好背包我继续赶路,晚上六点左右终于走出了林场。一片田野中孤零零地立着个的镇子红星镇。
也许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大大依傍矿山、森林等自然资源而建起来的城镇一样,红星镇就是为这片林场而生,只不过随着岁月的变迁,它昔日的光辉也不复存在,破败衰落的镇上,只有几只在风烛残年时变异的丧尸,或许它们就是这里的第一代林场工人吧?
镇唯一的水泥马路穿镇而过,两边挤满镣矮的民房,最高的建筑是一栋三层的红色砖房。我心想,今晚就去那里过夜吧。
一灯如豆,将我孤单的身影包裹在昏暗的烛火中,回想湖心岛上交火的场景,在我一心对付黑框眼镜的时候,毛建其实是有机会动手的,之所以没下杀手,或许毛建就是快意于给他人造成极度的精神创伤,他将王守荣的儿子丢给尸群的时候,抱着的不就是这样扭曲的心态吗?
这种以侵虐他人为乐的心态,根源于内心安全感的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