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宫的大殿上,苏慕卿和丽昭仪相对而坐。
两人聊着天,不时拿起手中的白瓷杯,轻轻抿上一口热水。
没坐一会儿,丽昭仪便起身告辞。
苏慕卿将她送至宫门口,举起纤细的右手,微微挥了三下,便又快速放下。
但愿丽昭仪能尽快把八皇子带到太和宫来。
丽昭仪和紧跟在她身后的丑奴出了太和宫的门,并没有直接回望月阁,而是朝着皇子院去了。
苏慕卿答应告诉她这玉佩来历,不过也需要她帮自己一个忙。
皇子院位于宫里东南隅,设立之初是专供皇子们学习的私立学校。
后来一些皇子敏而好学,日夜苦读,干脆短暂居住在此。皇子院也就单独准备了几间书舍以供皇子们休息。
但真正长期在这里落脚的,却只有没有生母照拂又未令府别居的八皇子一人而已。
皇子院虽在宫中,但较为偏僻。宫里有规矩,不许皇子随意在宫里闲逛,特别是后宫。那里守卫森严,皇子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丽昭仪顶着日头走了好半天,都没找到皇子院所在,已热得是满头香汗。
丑奴跳上宫墙打探,两人才终于在在一个小花园后面的找到了一个小小的书院,那便是皇子院。
它的入口是一个红瓦青漆的小亭子,修得精致雅趣。亭子里面摆着一张大理石桌,上面铺着一盘棋,里面是尚未完成的棋局。
丽昭仪在亭子前驻足,抬眼望去,亭子的正上方挂着一块乌红色的沉木木匾,用黑色的墨汁挥洒洋溢地写着“闲庭”。
丽昭仪是认字的,但她不会下棋,她最擅长的是歌舞。
她缓步走进凉亭,坐在棋盘前歇息,拿出丝质柔滑无比的手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她对丑奴说,但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长宁公主可真聪明。
我不过是问玉佩的来处,她还非让我来皇子院把八皇子带过去才肯说。
没办法,毕竟有求于人。
眼下,要尽快弄明白厄真公主的情况,好让厄铁带回消息。”
丑奴并未答话,而是神情警觉,两个眼珠左右快速移动。
她察觉到有人正在往亭子而来,将手下意识地摆在腰间,随时准备抽出,给敌人致命一击。
她腰间藏着的是一把用西域寒铁制成的锋利猎刀,轻轻一挥便可斩断最凶猛猎物的首级。
当年明珠从奴隶贩子手中买下的时候,一并买下并赠送给她的礼物。
这把随身佩戴的刀已经形影不离地跟了她十五年。每晚她都要精心磨砺,为了保护好主人明珠。
丽昭仪把纤细似玉葱的手指在腿上不经意地拍打了三下,并重复了一次,示意丑奴不要轻举妄动。
丑奴周身的冷峻凌冽的杀气才渐渐消散,她往丽昭仪身后退了两步,但手仍放在腰间。
那人走近了,是一袭青衫的翩翩少年——八皇子滕怀毅。
丽昭仪看着他款款而来,竟有些出神。
恍惚中,眼前的谦谦公子换了身西戎汉子的装束。
披一身兽皮,露出半个胸膛,肩膀的肌肉壮实有力,在阳光下发出亮闪闪的光芒。
身后散落的长发辫成一股股长辫,甩一甩头,汗水从辫子上向四处抛洒,是那么飘逸洒脱。
丽昭仪看得出神,一边的丑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这才回过神,连忙站起身,挡在少年的面前,一脸笑意地问:“这位公子,请问你是戎族人吗?”
八皇子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看样子是个后宫嫔妃。
他摇摇头,并没有开口与她说话的意思。心想许是迷了路的后宫嫔妃,还是不要逗留,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加快了脚步,想要远离这两个女子。
丽昭仪却在身后大喊:“不好意思,失礼了。请问这里是皇子院吗?我是来找八皇子的。”
八皇子立刻警觉起来,这个人自己也不认识,来这里找自己干嘛?
“你是谁?”
“我是丽昭仪,太和宫的长宁公主请我来找八皇子过去一叙。”
“卿儿?...不可能!她被关在太和宫中,除非国主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丽昭仪长长的睫毛微动,嘴角上扬:“原来你就是八皇子?...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没想到在这里就遇见你了。快跟我走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八皇子下意识往后退。
丽昭仪从怀中掏出国主的令牌,拿到他眼前晃了晃:“就凭这个。”
丽昭仪说完就准备上前去拉八皇子的衣角,拖他走。
这一举动,吓得八皇子连连后退,举起双手挡在身前,警告她:“你不要...不要过来,离我远一点。”
他可不想跟后宫的妃嫔有任何沾染,这些碰到了就一定是祸事。
丽昭仪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越矩了,赶紧停住了动作。
“不好意思,八皇子。我是戎族人,向来说话做事就比较直接。那你快跟我走吧,长宁公主还在太和宫等着咱们呢。”
八皇子一听说丽昭仪要带他去太和宫,腿便不自觉的跟着走了。
“刚刚多有得罪!敢问丽昭仪,真是长宁公主让你来带我去太和宫的?”
“对啊!”
“那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这个我不知道。我也是有求于她,才答应帮她这个忙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八皇子一心想见苏慕卿,不管是不是陷阱,也跟着去了。
他们不愿被闲杂人看到,步伐飞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太和宫。
丽昭仪把国主的令牌在侍卫眼前亮了亮,几人便顺利的进了太和宫。
“卿儿...”八皇子冲进宫门,大声呼唤苏慕卿的名字。
苏慕卿听到八皇子的声音,赶紧从殿中冲了着出来。
“怀毅哥哥,你来了。”她微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溢了出来。
两人虽然分别不久,心里却五味杂陈。各自有好多想说的话,迫不及待地要跟对方倾述。一时间,却又只是互相对望着,仿佛眼神已经承载了一切。
丽昭仪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不过完成任务要紧,还是先打断两人吧。
“长宁公主,人我带来了。玉佩的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苏慕卿这才想起答应丽昭仪的事。
“丽昭仪,请再给我一点的时间。我需要跟八皇子单独谈谈,您先在大殿里坐一会儿,稍后我便详细地讲与你听。”
丽昭仪便不再多说什么。
苏慕卿就拉着八皇子去了殿外的回廊。
“卿儿,你叫我来,是不是有了新的对策?”
“不!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在去和亲之前讲给你听...”
“你要去和亲?那我怎么办?”
“为了国公府一家的性命,和亲我必须去。
不过,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眼前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我必须现在告诉你。
否则,我担心今后没有机会再给你说了。”
“什么事情比你我更重要?”
“你的身世!”
八皇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慕卿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