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阁中,丑奴将一只鸽子牢牢攥在手中。
丽昭仪伸出纤纤玉指将一张刚写好的纸条塞进了竹筒中,绑在鸽子脚上。
丑奴走到花园中,伸开手臂,张开双手。那鸽子便速速往宫外飞去了。
信上只得短短两句:“厄真已死,孩子不明。皇后有疑,还需时日。”
丽昭仪在太和宫虽然没有探听到玉佩的来历,但还算有所收获,宸妃十五年前死在冷宫,必定跟柴皇后有所关联。
西戎儿女向来至情至性,若有所欺犯,定是竭尽全力报复。
她望着宫外,向着故乡的方向。不敢忘记来时交付的重任,明天自己就去会会这个柴皇后。
惠康宫已经闭门谢客有些日子了。
自从柴皇后怀孕以来,便极少踏出惠康宫的大门,也免了妃嫔们的请安。
一门心思在宫里养胎,只为顺利诞下嫡皇子。
上午,柴皇后背枕着软塌半坐在床榻上小憩,崔太医按例前来问诊。
只见他双膝跪地,从药箱里拿出一张紫色丝巾,轻轻盖在皇后手腕上。
他的手就像干枯的树枝,两指轻轻压在皇后的脉搏上,聚精会神的听着脉。
不一会儿便松开手指,面色凝重。
“如何,崔太医?”
崔太医膝盖往回退了三步,俯身于地上,头也不敢抬。
“臣有罪,医术不精。”他的声音小得恐怕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柴皇后见他这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便知道还是没有好转。气得声音颤抖着说:“庸医!一群饭桶,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她已经让娘家私下里遍寻名医,寻求安胎固原之法。
这段时间,娘家也进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方子,已经试了不少,可还是不见效果。
近几日,已有了滑胎的征兆。
柴皇后更是连床都不下了,一天传三回太医来看。眼见腹中孩儿就快要保不住了,她心急如焚。
当年,柴皇后嫁给国主后多年一直怀不上孩子,求子心切的她四处寻医问药,后来竟有些走火入魔了!
在一个行骗江湖的术的哄骗下,吃了不少人血丹药。虽然得了永乐公主,可是丹药吃多了也伤了本原。
如今柴皇后好不容易高龄怀上了孩子,却因为身子早已不适合有孕,这胎儿先天不足,难以平安降生。
“下去吧。”
盛怒之下,柴皇后肚子轻微有些痛,缓缓平躺下来,闭起了眼睛养神。
崔太医噤若寒蝉,默默收起药箱退了出去。
这时候,丫鬟莺歌端着刚刚熬好每日服用的安胎药,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该喝药了。”说着,莺歌小心地端着药走到皇后身前。
柴皇后余气未消,一只手推出去,把药碗重重打翻在地,药登时洒了一地。
“没用的药还喝什么。”
莺歌赶紧跪下收拾,深深埋低着头,不让皇后看见自己惊恐的样子。近来柴皇后心情不好,经常生气处罚下人,已经有不少姐妹受了罚,千万不能这时候去触她的逆鳞。
宫门外,丽昭仪前来求见,正等着日头等着莺歌回话呢。
莺歌此时不敢通报,犹豫了一下,收拾好碗碟,转身退了出去。
莺歌径自回了丽昭仪:“昭仪娘娘,我家主子孕体不适,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丽昭仪被拒之门外,却也不恼,笑容依旧,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她今天是非得见着柴皇后不可,再过两天厄铁就要返回西戎去了,她必须在厄铁返程之前探查清楚宸妃的消息。信鸽飞行的范围有限,出了齐州城,传递消息就很困难了。
“莺歌,刚刚我可能没有说清楚,麻烦你再去通禀一下皇后娘娘。
就说我特意带来了西戎最珍贵雪莲子,前来孝敬皇后娘娘!
这补品对胎儿最好不过了,只不过这贵重的东西不易保存,恐暴殄了天物。
还请皇后娘娘勿嫌弃。”
莺歌觉得有些左右为难,一面是盛怒未消的皇后娘娘,一面是纠缠不休的丽昭仪,随便哪个都是她惹不起的大人物。
丽昭仪见她面露难色,却仍是一直盯着她看,看得莺歌心中发毛。她接着说:“莺歌,刚刚你是不是没通报啊?主子的事,你一个丫鬟可不要随随便便做主。后果嘛...”
莺歌一听这话,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跪了下来:“丽昭仪恕罪,我这就马上去通禀。”
返回皇后寝殿的一路上,莺歌都在不停地组织恰当的语言。到了房门口,她轻轻地敲了敲房门,得到皇后应允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见皇后仍是躺在床上,只不过侧身面向里边。
她喉咙往下一沉,悄声咽了咽口水,小心谨慎地说:“皇后娘娘,丽昭仪在门外求见,说是带了西戎的雪莲子...”
柴皇后听到“雪莲子”三个字,才睁开眼睛,缓缓转过身来。
“那丽昭仪带了什么?”
“雪莲子。”
柴皇后虚弱地说:“丽昭仪竟有如此好物。”
柴皇后之前就听过这雪莲子对胎儿极好,又极为珍贵稀少,不易保存,以至于太医院都没有一颗。自己私下托娘家去寻了已经好几个月了,依旧没有寻到。
本来今天已经很疲惫了,如今看来这丽昭仪是非见不可了。
“请她进来吧。”
莺歌得令,终于松了一口气,下去请了丽昭仪进屋。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丽昭仪五体投地,行了一个五福大礼。她身后的丑奴却只是跪下,并未行大礼。
柴皇后躺在床塌上,见此场景,心中不悦,却也不好发难,毕竟她心中想着雪莲子。
柴皇后眼神柔和,笑容恬淡:“丽昭仪,快起来。别在地上跪久了,不然国主该心疼了。”
丽昭仪在丑奴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皇后娘娘言重了。嫔妾卑贱之躯,自当向皇后娘娘行大礼才对。”
“丽昭仪如此懂事,怪不得国主把你放在心尖儿上。
本宫有孕,身子不爽,已经免了各宫请安。
丽昭仪今日怎么想起,来我惠康宫。”
丽昭仪不动声色地取下别在胸前的手绢,挡住鼻子。她刚一进屋便隐约闻到了一股烧艾的味道,虽然四周开窗通风,又特意用浓郁的熏香掩盖,但她还是嗅出了这股极弱的味道。
丑奴也闻到了,不自然地用右手食指遮了遮鼻子。
看这情况,想来柴皇后身体状况应该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