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辰带着夏犹清来到半月楼西边最偏远的那个院子。这个院子本是孤兰住的,那件事后已经没有人来了。
陈旧的木门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吱呀声打开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杯子破碎的声音。
殷辰和夏犹清赶忙跑进了屋内。
屋内曹子芊蒙着眼睛,蜷缩在一角,嘴里喃喃自语道,不要过来。
殷辰上前安抚她道:“别怕,是我,不是别人。”她这才镇静下来,微微抬起了头,她看到夏犹清的那一刹那,眼泪夺眶而出,上前冲入她的怀中。夏犹清看清了她的脸,双眼红肿,神色恍惚,脸色惨白。
夏犹清一边抚慰一边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殷辰:“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说是只认你。是前些天有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将她送来,恳求你能救她。那时你不在,我便做了主将她带了回来,只可惜那个男人还没踏进门就断了气。”
齐三他们走后,半月楼没有什么重要的生意,殷辰就更悠闲了。
这天他照常提着鸟笼来到水榭边,和平常一样看云逗鸟。突然守卫来报,门口有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背着一个昏迷的女人,死后要见夏犹清。
殷辰一脸疑惑的出去看看,难不成是阿清她在外惹了祸?不应该啊,她一向谨慎无比,凡事都不留后患。
左思右想,慢慢悠悠的来到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大惊失色。
那个满身带血的男人,衣服像是刚被猛兽撕咬过一般,两条手臂都掉了好几块肉,隐隐约约的看见里面的白骨,当他伸出手恳求时,殷辰吓得惊呼了出来。那哪是活人的手,那分明是死了很久的骷髅架子,清晰地看到手指关节已经破碎了。
很难想象这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他满是鲜血的嘴里,模模糊糊的说着什么,殷辰附身侧耳听着。
“救她……救救她……”
殷辰这才看到那趴在他后背的女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曹子芊。
“你放心,我一定救她。”说完他就断了气,倒在了地上。
江湖人尽皆知,天星阁在曹子芊大婚的那个晚上被灭了门,与七年前拢月山庄的惨剧一样,私下都在传言是“十大恶蛇”回来了。但都没有人敢肯定,别的门派也都闭口不谈,关门闭世。
殷辰心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先是拢月山庄,再是半月楼,后又是天星阁,都出现了毒蛇。难道真是那些人回来了?还是另有阴谋?
曹子芊一醒,殷辰才发现她已经看不见了。
夏犹清问道:“她的眼睛还能好吗?”
殷辰:“她的眼睛是被人下了毒,研制解药我还需要时间。”
夏犹清:“曹姑娘,这件事,我一定追查到底。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曹子芊相信她,将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她。
试剑大会之后,天星阁便开始为曹子芊大婚做准备了。
红灯高高挂起,喜字一一张贴。曹子芊在屋内就听到了外面的热闹。
泽烨师兄告诉她,近来阁中事物繁忙,他不能常来陪她了。阁主很是喜欢时风,想尽快让小姐与他完婚,许多人都前来祝贺。
可人们越是高兴,她就越是心凉。
她一直在等,等一个她明知道根本不会出现的人。可越是知道这不可能,她就越是满心希望着。
等到海棠花快凋谢了,她还不死心。
这天,她照常打开窗门,只见海棠花落了一地,她愁容满面,回到了里屋。
在床上无聊的躺着,她渐渐入了梦乡。
突然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深情而温柔道:“粉墨流香风抚裳,海棠无味人愁殇。漫漫月待君归来,簌簌叶落惊黄粱。”
她缓缓睁开眼,刚才那温柔儒雅的声音在耳边久久不能离去,像是梦境那般遥远又像是咫尺那般近。
她起身,朝外屋走去,窗边一个白衣男子,正拿着一张她写着诗的宣纸,背对而立。
这个背影像极了她所求之人,她惊喜道:“知新哥哥?”
那人一回头,陌生的面貌浇灭了她心中所有或美好或不安的幻想。
不是他而是那个即将与她大婚的时风。
她失落道:“你怎么来了?”
时风对她温柔一笑,勾起了一树春风,吹起满天飞花。
时风:“本是不该来的,只是远远就瞧见了这院子里的海棠花开得极好,所以忍不住想要来瞧瞧。”
曹子芊虽心中万分不满,但还是以礼相待,恭敬道:“那可以将它还给我吗?”
时风又看了看手中的诗,赞叹道:“曹姑娘不愧是兰溪第一才女,这首诗确是好诗,读来心中满是失落和惋惜。”
曹子芊:“公子谬赞了。”
时风将手中纸双手还给了她,道:“我能在这里看一会儿吗?放心,不会被人发现。”
曹子芊:“好。”
时风:“曹姑娘也一起吧。”
曹子芊:“好。”
她坐在窗边,他站在窗外,就这样看着院中飞花飘落,静静地没有言语。
她看着他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中的那块石头悄悄落了地。
大婚当日,百人祝贺,天星阁一番热闹非凡。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她接受了这一切,默默将那份思念藏于心底。
夜晚,她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夜深人静,客人们都走了,房门才被缓缓推开。
时风掀起红盖头,看到新娘子的那一刻,他并不高兴,眼中闪过泪光,像是惊喜,又像是同情。
喝过交杯酒,他将她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时风:“我还有些事,先出去一下,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不知是酒精的原因,还是等了太久,她脑袋昏沉,眼睛酸痛,闭上眼就无力睁开,不一会就睡着了。
时风帮她把被子盖好,眼睛柔情似水,他附身覆上她那柔软的红唇。屋外亮起了彩色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转瞬即过。
随着烟花落寞,他毅然决然地起身,关上窗户后走了出去,又将房门锁上。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冷冷夜风,簌簌叶落,他的步伐沉重而有力,一边走,一边撕下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