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飘絮脱下身的外衫披在刀疯子身,不再管锁蛇之事,只问道:“孩子,跟我说说,你这是怎么了?”
刀疯子震惊原来夏犹清竟然是少主,还好他没有将先前折磨她一事告诉金环蛇。
金环蛇见他冻得双唇颤抖,便替他答道:“他捡回了锁蛇的流星齿锤,说要在尖牙里撒毒粉,结果误伤了自己。”
柳飘絮轻轻一笑,用她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刀疯子颤抖的肩膀。
“原来如此,我果然没有选错人,以后你就是锁蛇大人,我会教你真正的本事,以后就没人敢瞧不起你了,当然肩膀摔疼了也能报仇。”
金坏蛇紧了紧拳头,但最终还是松开了。
“主,范济死了,但我们的计划没有成功,他是跳江自杀的。”
柳飘絮的眼神终于有了光,她停下拍抚的手,眼里有些怒气,道:“那阿清跟那小子!”
金环蛇:“他们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可恶!”柳飘絮起身,咬牙道,“盛茂德那个家伙,连他的儿子也是一样纠缠不休,令人作呕!”
金环蛇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海蛇和承影剑还在半月楼手。”
柳飘絮轻拍胸口,平息怒火。
“海蛇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约定收回承影剑,叫白颈乌去吧。”
金环蛇突然感到一阵冰凉,可自己根本没有中毒啊。他心里回想着那句“不重要”,很不是滋味。
柳飘絮回头道:“还愣着做什么,下去吧,顺便把这孩子送去毒手那,他很有用毒的天赋。”
屋内只剩她一人,窗外传来了木头滚落的声音。
柳飘絮坐在窗外,只见幻音坊外堆积的木头滚入了河里,一群人东奔西跑的忙乱着,好生热闹。
她不禁自言自语道:“那个孩子跳起舞来可一点也不像我。”
夏日的暖阳晒得人发困,她半眯着眼,往屋里看去,一转头就瞧见了桌的铜镜,自己脸的白色面具展露其中。
她抚摸着面具盛开的红棉花,像在擦拭脸的血迹一般,面具被轻轻摘下。
白发被凉风吹起,镜子里的那张脸竟然同夏犹清几乎一模一样,圆滚滚的大眼睛,翘挺的娇鼻,小巧的薄唇。
唯一不同的是这张脸有了岁月的痕迹,满头白发更显沧桑。
她放下面具,趴在窗沿,晒着暖阳渐渐昏睡过去。
今天又做了那个梦。
一砖一瓦,一木一石,一花一草,皆有血影。四周都是飘零的柳树,枝条随风拂过她满是血迹的脸颊。
她站在地面,回想自己走过的每一步,杀过的每一个人,呆木地数着通往地下的台阶。
“四百七十八,四百七十九,四百八十......”
每一级台阶都是血迹斑斑,石阶朝下通向幽黑的地狱。
身后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你在数什么?”
她嘴里数个不停,丝毫没有搭理那个少年男孩。
少年朝地下望去,竟是一片游满毒蛇的血海,还有散落的白骨。
“啊!这是什么?”
“五百。”
男孩的惊吓还没停,他不可思议道:“这不是极乐世界!”
“是极乐世界。”她数完了石阶,回过头去,看着一脸愕然的男孩,悠悠道:“五百层石阶,通向极乐世界,他们没有骗我。”
少年茫然道:“他们是谁?你又是谁?你从哪里来?我没见过你。”
她指着石阶下的地狱之门,呆滞道:“我从那里来,我是唯一一个幸存者,他们是被我杀的。”
少年有些害怕,但他的好奇心实在太重了,他深深咽了口口水,小心道:“你从极乐世界来?”
她眨了眨那双黑葡萄眼,一脸天真道:“不是,我是从地狱之门来到极乐世界。”
少年看她的眼眸清澈,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妹妹,甚是可怜,同情道:“小妹妹,你被他们骗了,外面不是极乐世界,地下才是。”
她嘴巴微张,眼睛睁大,眼里含有泪光。
少年伸出手,替她擦拭脸的血迹,解释道:“没事,你既然来了这里,以后就由我罩着了。”
她一愣一愣道:“罩着是什么意思?”
“额......”少年的手顿了顿,思索着这小丫头也太可怜了,什么也不懂,便又抬手摸了摸她杂乱的头发,拍着胸脯笑道:“罩着就是保护的意思,听我爹说,男人要保护自己的娘子,所以以后你就是我的童养媳了,我是你相公,我保护你!”
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呵斥声:“平儿!危险,快过来!”
一群人高马大的,身披铠甲的士兵从另一头走来,少年害怕他们,便拉着她往自己娘亲身边跑去。
没想到娘亲高喊着:“平儿,快放开她,危险!”
他拉着她的手,楞在原地,不解道:“可是娘亲,她是我的童养媳。”
士兵首领一听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想不到夏川的儿子同他老子一样是个痴情种呢,哈哈哈——”
娘亲低头道:“大都督见笑了,平儿虽闯入禁地,但还请大都督念在他年纪尚小,从轻处置,重罚就罚管教不力的奴婢吧。”
大都督胡子一颤,贼笑道:“好啊,就依你说,我就罚他杖刑二十大板,三天不能进食,这责罚不重吧?”
娘亲脸的恭敬一时间顿了顿,随后还是咬着后牙槽道:“大都督仁慈。”
“至于你嘛。”大都督背着手,挺着大肚子,走到娘亲身侧,附耳道:“晚来我帐中。”
少年睁大双眼,丝毫不懂大都督是何意思,也不知娘亲将面临什么。
只听身后地沉重的石板移动,一点点的覆盖着五百级石阶。
大都督拍着大肚子,高高兴兴的走了,身后的士兵,不管少年的怒吼和挣扎的拳头,将少女从他手中抢过,消失在了柳园。
她被人用麻绳捆绑着,抗在肩,带走了。
少年的反抗声在耳边回荡。
“放开她!我叫你们放开她!”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反抗,反正她生来就是听从于这些身穿铠甲的人。
虽然不明白,但是她感觉外面的极乐世界真的很好。
她抬起头,尽管腰间被冰冷的铠甲硌得生疼,但她还是笑了,对着少年笑了,对着外面的世界笑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睡梦外的自己,却留下了眼泪。
“吁——”
竹林马鸣,飞鸟受惊。
夏犹清拉紧了缰绳,她望见齐三站在竹林那头,手里拿着不轻易露面的铁扇,神色有一刹那的凝重,而后又转而浅笑,仿佛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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