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尘远远地与水鬼相持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能把它给消灭,反而感觉自己身有点冷。细查之下,他这才惊觉,正有一缕缕细不可查的阴寒之气慢慢侵蚀他的宝剑,传到了他的身上。
刚花了大价钱被钟漠剑修好不久的宝剑又有一把受了损,而且自身都受到了鬼气的侵袭。
他顿时心下大惊不已,再不敢有丝毫的轻敌,赶紧狂运起了风雷诀,同时又匆忙放出了两柄飞剑。
另一边,帮着独孤洋对付刀劳鬼的白书也发现了风无尘的异常。
白书二话不说,匆忙转身运转法器。他的法器是一支符笔,名唤阳春白雪,尺许来长,笔杆是一根皎洁的白玉,上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黄豆般大笔顶湛蓝,不知是什么材质,上面雕着一只红色的大鸟,鸟口里吐出寸许长的红色挂绳,宛若鸟舌一般,笔斗乳白,上面浮雕着几朵栩栩如生的荷花,笔头碧绿,仿佛三月里刚刚抽出来的柳条。
白书手腕抖动,灵活迅捷地运转起阳春白雪,凌空画符。眨眼间,十几个不同的绿光符文凝结成形,飘在半空,随着白书符笔一指,全都绿光一闪,化作一道道流光,在空中打了个转,飞也似地砸向了水鬼的后背。
“桀”
水鬼腹背同时被击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显是受伤不轻。
这壁厢风无尘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那壁厢独孤洋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原来,独孤洋失去了白书的支援,顿时心慌,自乱了阵脚,左臂不防被刀劳鬼突然喷出的一把巴掌长短的绿色飞刀给划破了皮。虽然只是轻伤,甚至血都没流出来,但是这刀劳鬼口里的毒气却是奇毒无比。伤口不仅疼痛无比,而且转眼间就肿了起来,仿佛长了一个馒头大小的肉瘤。
眼见独孤洋这等修为的人都被刀劳鬼轻易伤在了口下,本就畏手畏脚的张瑞更是再不敢主动进攻了,只控制着一把新月弯刀远远地向着刀劳鬼释放刀芒,表面上看还是在攻击,其实却是在时刻准备防守。
独孤洋本来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一经受伤,身心俱损,渐感不支,顿时便没了心气儿,一下就蔫了,犹如霜打的茄子,也不再主动进攻了。
刀劳鬼愈发猖狂,一边嚎叫,一边张牙舞爪地快速前冲,似乎是想乘胜把独孤洋给撕成碎片。
独孤洋面色苍白,惊慌莫名。
对付那吊死鬼的候涛就轻松地多了,他已经用自己布置的二阶中品阵法,拔树倒山阵,把那吊死鬼身上的鬼气已经吹得有些散乱了,鬼体已经远没有当初那么凝实了。
这吊死鬼倒是有几分灵智,意识到了大阵的危险,突然不顾一切地开始强行破阵。只听它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吼,接着便狠狠地甩出了左手之中青色条石,条石离手的同时,又朝着条石喷出了一大口黑色的鬼气。
条石包裹了一层宛若实质的黑色鬼气,凌空打了几个旋转,突然消失在了候涛的视线里。再出现时,它已经狠狠地撞到了一面三尺见方的风盾之上。
候涛不慌不乱,似乎早有准备。只见他快速地掐了几个诀,与鬼气条石僵持的风遁突然扭曲了起来,只几息的时间便把鬼气条石包裹在了其中。
又是几息的时间,条石上的鬼气越来越稀薄,吊死鬼又是一声鬼号,只是这次鬼号与之前的不同,声音更加尖利刺耳,还带着几分恐慌和痛苦。
在这声鬼号响彻天地的同时,罡风和条石同时不见了。候涛淡淡一笑,握紧阵旗,作势又要施术。
便在此时,吊死鬼突然调转了头,冲着候涛大哭着抖出了手中的白绫。白绫顷刻间就长到了丈许来上,只是轻飘飘的,看起来似乎没有三两劲。
候涛不敢大意,阵旗摇动,阵中狂风大作,沙尘漫天。狂风呼啸,兀自打起了转,转息间,三个磨盘大小的罡风轮陡然成形,分上中下三路直斩白绫而去,飞沙走石,甚是骇人。
吊死鬼哭得愈发伤心、凄楚,让人不自禁地生出怜悯之心。一边哭,它一边轻轻抖出了白绫,轻柔柔地迎风而去,看起来羸弱不堪,似是以卵击石。
然而,白绫与罡风相遇,却并未出现想象中的场景,白绫一触即败,瞬时被搅成漫天的碎布屑。
非但没有败,只见白绫随风而动,曲折有度,轻描淡写地就从罡风的间隙绕了出去,又陡然伸长,直冲候涛而去。
候涛暗暗心惊,匆忙结起了手印。
风无尘与白书通力合作,水鬼的鬼体已经稀薄了不少,湿发也已经被打得快恢复到了正常长短,似乎再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风无尘二人打个魂飞魄散。
另一边,刀劳鬼越冲越近,攻势越来越猛,独孤洋的面色越来越苍白。
独孤洋又亡魂大冒地躲过了刀劳鬼的一柄绿油油的飞刀,再也不敢吝惜手里的宝贝了。只见他突然掏出了一张符箓,这符箓上面画的不是符文而是一只银色的猛虎,猛虎栩栩如生,似乎还在动。
独孤洋一咬牙,灵力猛灌符箓之中。
随着他的灵力在银虎的身上转了一圈之后,这只银虎陡然从符箓里跳了出来,直接跳到了半空,迎风暴涨,眨眼的功夫便涨到了五丈来长,跟座小山似的。
银虎仰头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目中凶光一闪突然闪电般扑向了那刀劳鬼,正是一招地道的饿虎扑食。
刀劳鬼狰狞的面孔突然变得扭曲了,朝着扑过来的银虎一口气喷出了几十道绿芒。然而,这些绿芒在距猛虎还有三尺远时就被其周身的细小银光给绞了个粉碎。
刀劳鬼发出一声略带战栗的鬼叫,转身就要跑,可是银虎比它要快太多了。只见它脚还没抬起来,就已经被猛虎给按在了脚下。
无路可逃,刀劳鬼只得硬拼,全身的鬼气、绿芒狂涌而出,不顾一切地攻向了银虎。银虎怒吼连连,全身银芒大作,浓的宛如实质,仿若成千上万根银针聚到了一起。
鬼气、银芒彼此纠缠、倾轧,你来我往,此消彼长,好不热闹。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刀劳鬼终于哀叫一声,彻底没了踪迹。
银虎的身体也已经模糊了大半,面目已经看不清,只剩下了大致的轮廓,但余威却还有些。随着独孤洋右手一挥,银虎两个起落就奔到了水鬼的跟前,直冲而上。
水鬼再也无力支撑,转眼间就被打了个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吊死鬼手中的白绫终于被候涛的法术绞成了千百截,同时吊死鬼本身也被罡风刮得透明了。
大战结束,负责保护独孤洋家人的欧阳高和风动也被候涛叫到了战场。候涛把他们叫过来自然不是为了让他们欣赏大战之后的狼藉,而是为了让欧阳高救人。
彼时,恶鬼全灭,独孤洋心下一松,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欧阳高看了一眼独孤洋的伤口,不慌不忙地喂了后者一枚丹药。
一盏茶的功夫,独孤洋悠悠醒转。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现在很疼。”欧阳高向着独孤洋面无表情地道。
“是你救了我?是还有点疼!不过还是得谢谢你!”独孤洋满怀感激地道。
“不要谢我,我给你吃的不过是暂时让你神志清醒的丹药,真正的解毒丹药在这里。”说着,欧阳高在独孤洋眼前晃了晃两根手指,中间夹着的一颗红彤彤的丹药。
“谢谢!”独孤洋抬起头张着大嘴就要去咬那丹药。
可是,眼看独孤洋就要够到丹药的时候,欧阳高的手突然撤开了。
“你还没买怎么能吃,一千五百块灵石,童叟无欺。”欧阳高认认真真地道。
“什么?”独孤洋想从欧阳高的脸上找出这只是后者开玩笑的蛛丝马迹,然而前者失败了。
“你们桃树会都是些什么人啊!”两滴热泪从独孤洋的眼中滚落了出来。
独孤洋从左到右挨个扫过围着他的这一群人,扫过钟漠剑时说了一句,“专门恶心人的娘娘腔!”,扫过白书时说了一句,“不管外人死活的铁石心肠!”,扫过欧阳高时说了一句,“坐地起价、唯利是图又毫无仁心的穷凶极恶!”,扫过候涛时说了一句,“罪恶的源头”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买还是不买。”欧阳高认真地道。
“买!”又是两滴热泪从独孤洋的眼中流了出来。
将近辰时,因为阴雨的关系,天却还没有大亮。
独孤府的厨院经过昨晚的折腾,现在还一片狼藉,不过,独孤文却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还很放心。因为,他已经知道三个狰狞的恶鬼都已经被灭杀了,让他寝食难安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而眼前的这些凌乱对他来说却根本不算回事,他知道用不了一个时辰,工匠们就会重新栽好花花草草、竹松柳柏,铺好青石板,一切如旧。
尽管几个修士一夜无眠,但是在房里睡觉的却也只有独孤洋一人,他虽然毒已经解了,但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他姥姥的,你们说这独孤家是不是做了很多恶事,要不然哪会招惹这么多的恶鬼?”候涛嘬了一口寿眉酒道。
“不过,怎么没见到他们说的食肉鬼?难道偷东西吃的不是食肉鬼,而是那三个鬼?但是也不对啊!张瑞不是说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动静吗?”风无尘一脸疑惑地道。
“会不会是那肉食鬼知道我们来了,便找了几个朋友对付我们,它自己还没敢来!”风动想了想道。
候涛闻言,直接曲着两根手指在风动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痛得风动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姥姥的,东躲,你还真能想,你怎么不说鬼还能生小鬼,这几只都是食肉鬼的崽子呢?”候涛放肆地取笑道。
“你没读过书,竟然还知道有鬼能生小鬼。”欧阳高一脸认真地道。
“什么?鬼真的还能生鬼?”
“果然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