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情绪在苏宴心头发酵,又在光线逐渐倾斜时埋藏。
在日光西斜时,苏宴忽然有些疲惫。
外出游历这一年来,她就很少睡觉,不仅是在外行走需要时刻保持警惕,而且在外行走会少很多修炼的时间,睡觉这种没有意义更加没有必要的事情,早就被她淘汰了。
可是意外地,今天,她难得的睡了一觉。
心头思绪纷繁,又重重压在心底。
睡过去之前,苏宴忽然就明白了夏易萱这将近一年来,被重重思绪挤压的无力感。
也许,真的是她错了。
一夜过去,晨起的光线透过窗户晒进来时,苏宴才幽幽转醒。
手心处传来熟悉的灼痛,这一夜无数次因此醒来,光线太亮,苏宴不适应地转过身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起身。
她整整睡了一夜,却也没有睡好。
时间已经不早了,苏宴出门时看了看旁边何弄与夏易萱的房间,房门紧闭,也不知道在不在屋里。
习惯性地,苏宴抬起手臂,一根手指微微弯曲,一手平直垂下,双手停在空中,却敲不下去,一想到这几日来的尴尬气氛,她刚刚抬起来的一只手,就慢慢落了下去。
一时间呆立原地,不知是走是留。
她脑袋有点烦,也不清楚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原本带着满腔的热血出来游历的心情,如今也淡了很多,往日那些仿佛闪着光芒的回忆,也正在消逝褪色。
苏宴回忆到一半,想了想,还是自己转身离开了客栈。
她现在这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又何必去烦扰另外二人呢?
昨天那个医修说是今日便能研究出她的伤怎么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手心的灼痛隔上几刻钟就疼上一疼,昨夜的觉也没有睡好,她在房间里待不下去,去街上看看也不错。
甫一出客栈门,扑面而来的炎热就令苏宴多少有些不习惯,不过街上虽然人群熙攘,却并不拥挤。
凝碧城与玄天宗隔得很远,两处地方的风俗习惯也不尽相同。
玄天宗虽属南域,气候却更加温和,一年四季的气候都非常温和,因而穿衣方面还算保守,而凝碧城,就在婆娑海边上,气候一年四季都十分炎热,因此,穿衣方面就比较开放。
街道上都是露着胳膊和腿,穿衣十分清凉,即便有些人将身体包严实了,却绝对没有苏宴这般严实,更何况那些人俱是肤色也是偏黑,苏宴则肤白如玉,剔透明亮。
与凝碧城格格不入。
昨天苏宴其实就感觉到他们三人在街上似乎十分引人注目,可昨天夏易萱和何弄都急着去找医修,一路上走得飞快,连带着她也有了些急迫心理,所以,虽然注意到了,但苏宴还是没有在意,一点儿没放在心上。
可今天,只她一人出来,那种异样感就更重了。
苏宴一路走走停停,遇上喜欢的东西也会多看几眼,或是直接买下来,街上来往的人很多,这时候,每个人有意无意都会瞧上苏宴一眼。
这些视线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没有恶意的,只是苏宴真的很不习惯这种视线,原本街上有很多她很喜欢的小玩意,可碍于这源源不绝的目光,苏宴飞速找到昨天的医馆进去了。
那医修就在门口,苏宴也不客套,直接问:“前辈,请问我这伤可以治了吗?”
那医修原本正低头看书,余光看到有客人进来,这才抬头,却发现正是昨天来过的女修。
病人来医馆是来治病的,眼前的女人再次过来,她肯定是来治病的,这无可指摘,可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知道怎么治人。
他看了看手中的书,又看了看苏宴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千回百转,突然尴尬一笑。
“这个嘛,一日之期未到,你要是着急,就先在店内坐下,要是不着急,也可去街上闲逛一番,我们凝碧城地靠婆娑海,物产丰富,你或许还能看到很多从前闻所未闻的东西。”
苏宴木着一张脸,表情一点儿也不变,那医修原本还能说得更多,但对着她这一张木脸,就什么也讲不下去了。
最后只能粗略介绍。
等那医修讲完,苏宴则不紧不慢地说道:“来您这里之前我已经逛过了,凝碧城确实有很多晚辈从前闻所未闻的东西,但……晚辈还是在这里等等吧。”
苏宴顿了顿,想起那些异样的视线,有些难以言明。
医馆内有一张桌子,内置了四把座椅,苏宴说完就直接坐下了,也不给那医修反驳的机会。
午后的日光晒到医馆门口,将里面的医修和苏宴遮挡得严严实实,苏宴坐下没什么事情可做,便低头仔细琢磨柔月锻体术和凌雷剑法。
对身后医修的目光则完全视而不见。
而那医修,低头看着手中的医书,心头也不由得有些焦躁。
他原先想着,这等小伤在师傅眼中小菜一碟,他尽得师傅真传,对付这种小伤,应该也是手到擒来,可惜,他都通宵看了一夜的医术,也未曾找出来什么,对抗这异火之威。
黎程望了望苏宴安稳坐着的背影,自暴自弃地低下了头。
这一刻她只有后悔,甚至隐隐想着,如果上天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乱接师傅的病人了。
不过很明显他没有重来的机会,而且就在昨天晚上,他师傅已经离开婆娑海,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他更是没办法跟师傅求饶,如今,他自己吹下来的牛皮,哭着也要吹下去。
午后的时间过得很快,苏宴没有刻意去提醒自己什么时候醒来,只是告诉自己,夜幕落下时,一定要回客栈。
这个暗示十分成功,天刚刚擦黑,她就从冥想中醒神,而黎程,还在门口处专注看着手里的医书,与苏宴开始背对着他时,他就是这个动作。
苏宴也知道黎程是在吹牛,不过她现在正好需要一个地方冷静一下,便由着他去了,反正她这伤治不治,她都能接受。
治了,或许会少疼一段时间,手心的焦黑或许也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