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开始进入平稳期。客人已经稳定,前面和后厨的员工也基本上稳定下来。所谓的稳定是相对的,饭店就这样,员工的流动性非常大,今天你来了明天他走的,一直都是这样。
饭店员工流动性大流失率高是一直存在的问题,尤其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上饭店干活,嫌乎饭店工作又脏又累,时间还长,很多饭店都找不到人。就拿服务员来说,以前饭店前台服务的都是年轻小姑娘,叫服务员,现在得叫服务大姐了——年轻的小姑娘很少干服务员了。
这天中午饭口,前面的服务员林燕端着一盘松仁玉米到厨房说客人嫌乎量少,要求再给加点。
我说:这道菜一直都是两罐玉米粒,不能再加了。
林燕说:客人嫌乎少,你就再给加点呗。
看了看她,问:你有对象吗?
她看了我一眼,问我:这跟加不加量有关系吗?
我说:没关系,就是问问。你先回去吧,加完了叫传菜员喊你。
说实话,第一次那么大胆的问一个女的你有对象吗,当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嘴的,反正是说出去了,挺尴尬的。
她回去了。
给那盘松仁玉米又加了一罐玉米粒,重新炒好上去。
中午下班的时候刚出饭店,看到林燕和一个女的在外面聊天,走到她俩身边问林燕:你同学呀?
林燕说:我同学,过来看看我。
我说:你不天天回去住吗,你俩不见面呀。
她说:我同学没到咱家饭店来过,过来看看我干活的地方啥样。
我看了看她同学,说:你们聊,我回去了。
说完往寝室走,听到背后林燕同学小声问:谁呀?
林燕说:我们厨房的。
晚上客人走的很晚,正好林燕值班,我看都快十二点了,问她: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敢回去吗?
她说:敢,没事,我胆大。
我说:快十二点了,我送你吧。
她看看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我送她回去,在路上我问她:你家哪的?
她说:我家抚中的。
我说:离省城挺近呀,也就八十公里。
她说:是,不到8八十。
我问:你在省城念的是什么学校?
她说:计算机专业学院,中专。
我说:那挺好的,毕业了?
她说:毕业了,但不好找工作,先当服务员然后再找合适的。
我问:那你的那些同学呢?
她说:也都没找到好工作,干啥的都有。
我问:那你学的什么专业?
她说:计算机,出来也就能当个打字员,都白学了。
我说:也没白学,适合的工作不好找,慢慢找。
她说:不行我就上广州,我有同学上广州了,说那里挺好。
我问:你同学在广州做什么?做自己的专业吗?
她说:也不是,干别的。
我说:那你还不如就在省城呢,万一找到适合自己的不比上广州强。
她说:看吧,我妈供我念书花了不少钱,我得先挣点钱。
我问:你家就你一个孩子呀?
她说:我家三个孩子,我是老大,我还有俩弟弟。
我问:你弟弟都干什么呢?
她说:我大弟在家待着呢,也准备打工,我小弟上学呢,初一。
我说:你是你家老大。
她说:是,我老大。
我问:那你父亲呢?
她说:我没父亲。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快到她住的地方她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我问:到了吗?你住哪个楼?
她说:到了,你回去吧,我不想让我同学看到。
我笑了笑,说:那我回去了。
第二天干活的时候,洗碗张姐问我:谭子,你是不是昨晚儿送林燕回家了?
我说:是呀。
张姐问:送人家回家,是不是喜欢人家?
我说:送人家回家就喜欢人家呀,那我送不少服务员回寝室呢,都喜欢呀。
张姐说:那不一样,你这是送人家回家,和送寝室不一样。
我说:咋不一样,不都是送吗。
张姐说:我看就不一样,你有点喜欢人家。
我说:是,喜欢人家。
张姐问:真的?
我说:真的。
张姐说:那就行,我看林燕挺好的,人家还是中专毕业呢。
我说:我也不差啥,就是家穷没念,要不然也是大学生。
张姐说:就吹吧你,你要是喜欢人家姐给你说说。
当时心想林燕也不错,跟张姐说:行,那你说说吧。
金姐也听着我和张姐的对话,说:我看那丫头不错,谭老弟,你要是和人家成了还真不错。
我说:借你们吉言,我俩能成。
面点王姨说:小谭子也该找对象了,都多大了。
张姐说:姨,你家丫头多大了,我看挺好的。
王姨说:多大,都二十五了,也不张罗着结婚。
张姐问:那她对象干啥的?
王姨说:和小谭子一样,也是干厨师的。
张姐说:那不挺好吗,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早点结婚,你当老的也不用着急,等他们玩够了就该结婚了。
王姨说:还玩啥玩,都二十五了,再玩两年还要孩子吧。
送林燕回家这事当时并没想太多,觉着天晚了同事之间送送没啥,但是心里还是有一点想法,那就是如果可以的话就和她处处,她有点很像雅茹。到底她哪块有点像雅茹说不清楚,长相有点像,说话的时候也有点像,但她和雅茹绝对是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等我第二次送她的时候她问我:你是不是想和我处对象?
我一时愣住了,愣了有两三秒,说:是,想和你处对象。
她说:你可考虑好了,我家可穷,你不嫌乎?
我说:我家也穷。
她和我说了她家的情况。
她是家里的老大,她妈在生了她和她大弟之后她爸就因病去世了,那时候她三岁,她大弟一岁。她妈领着她和她大弟就又找了个主,是一个有病的男人,她妈为了有个家,有个地方住,把她和她大弟养大,和这个男人结了婚,婚后她妈和这个男人又生了一个孩子,就是她现在的小弟,等她十六岁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是她的继父也因病去世了。
他小弟打小的时候体格就不好,刚上初一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没命,现在好了一些。自从她继父去世之后就是她妈拉扯着她们姐三个过,日子过得非常困难,但她妈挺刚强,日子那么困难还是供她念完了中专。她说现在她妈在家种地,还养了几口猪,她大弟不念书了,在她们镇里给一家卖钢材的打工。她小弟上初中,学习挺好的,她现在就是想挣钱,帮着她妈减轻点家里负担,
她说:我妈太不容易了,太累了,我不想我妈太累。
听了王建的诉说,感到她家和我家一样,都是十分穷困。她现在就和我家我大姐一样,处处都得为家里想着,因为在家里她是老大。
我和她说我家也十分穷,把我家的情况和她说了,最后说:我家现在好了点,就剩下我还没成家,你要是觉得行,咱俩就处着,没事,穷不是毛病,我和你一起把日子过好。
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都是家里穷,也许都经历了穷困的日子,两个苦命的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没有花前月下,也没有你侬我侬,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