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麟王被软禁以来,宫中一切景象都呈现出变幻莫测的气数,异常的微妙诡谲。
这夜,繁星当空,檐宇清冷,就连三五流萤也杳无踪迹,夜幕中那霜白孤寒的上弦残月仿佛在嘲讽着尘世,冷漠而薄凉。
端坐于梳妆镜前的姚纤秀一身粗布素衣裹身,台面上那堆往日里花样繁多又琳琅满目的头饰发钗,时至今日也早就已经前前后后,不知不觉,一样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手里现在只剩下一把在桌凳底下拾起,落满了灰尘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老黄木梳。
看着镜中自己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她沉沉地凄叹:“今日落魄潦倒至此,哪儿还像个主子啊!”
接着,她又从镜中发现了自己那已经破皮皲裂的手,近日以来除了娘亲为她送过一些吃的以外,就再也没啥可期待的了,每日的生活用度都要靠她自己想办法。
“想我一代侯府郡主,居然落得如此不堪的境地,日后我可该是要何以为继?”
想了想,她又凄楚悱恻的笑了笑:“原是想即使他心里无我,我也可以凭一己之力嫁入皇城内苑,以一片全心全意的柔情和真心去打动他,谁曾想他只顾自己感受,不管我的死活,事到如今已骑虎难下,想要翻身看来还得靠自己啊!”
翻了翻空无一物的梳妆盒,她鼻子又是一阵酸楚,虽然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但是,她凝望着夜空的眸底下,却是分明多出了一潭深沉幽怨的狠戾之气。
“哼!拿了我东西的贱人,定要让你们掏心挖肺的加倍给我还回来!”
她望着被红烛倒映的镜子里,自己的脸犹如浸泡在了血泊似的灯影下,随着飘忽不定又跳跃飘渺的火苗映射出来的光线,她的眼里浸满了一片诡异的血红。
凝视着镜中的脸,她正一点儿一点儿的梳理胸前的一绺鬓发时,忽然红烛狠狠地闪动了几下,原来是一阵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挤了进来。
“啊…………好累!”
随即,她自自话着打了个哈欠,接着又起身捶了捶背。
然而,只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她的眼角余光却从梳妆镜中的血色倒影里,无意的睨到了一缕飘忽而过的白影。
“嗯?!!…………”
当她迅速回过头来望向对面的窗户缝隙时,却发现缝隙外面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分明就是一无所有的。
“啊…………看来我最近真是累了呀!该不会是幻觉吧?”
随即她揉着额,捶着背又拍着腰,躬身拨弄了一下差点被风闪熄的灯芯,不免默默地感到鼻子直发酸。
“哎…………想来从到大,我几时经历过如今这么窘迫的日子呀!”
她摸着饿得直“咕噜”的腹处,眼圈却泛起了一片胀痛的潮红。
然而,此时她的目光却在又一个不经意的滑动间,再一次捕捉到了窗户缝隙外面一闪而过的白影。
“咦?!!………………”
这回她才开始对自己之前的想法产生了怀疑,并且拘谨的认真了起来。
然而,她却有些发怵的紧盯着那扇合缝不怎么严密的窗户,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孤单一人置身于房内啊!
“嗌…………这大晚上会是谁?!!”
她越想越觉得心就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上,随即顺手抽出了绾在头上的那支唯一的银簪子,将它死死的攥在了手里。
接下来,她又吹灭了两盏红烛,顺手掀起一盏灯罩盖住了剩下的那盏忽明忽暗的红烛。
霎那间,房里的光线立时就暗淡了下来。
适才她的影子还被灯火通明的红烛投映在墙上,然而此时已经模糊不清了很多。
“我倒要看看,三更半夜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她偷偷地猫着腰垂着头,躬着身子慢慢接近了那扇窗户的位置,接着她又轻轻地抽出了怀中的绢帕,紧张地捂住了嘴。
然而,透过窗户上的那条宽大的缝隙,她却发现静悄悄地窗外漆黑如墨,毛瑟瑟的月影显得越来越迷蒙诡谲了。
“哧…………哧…………哧…………”
此时,窗外的景象虽然漆黑,但却可以隐约看清楚亭台楼阁和廊院假山外的一层层重叠轮廓。
“…………望尽涯绝无路,妾身好怨恨,遗世孓立泪带血,剥皮狩君心…………”
她看着远处的假山亭台处的池水边,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人正在唱歌,虽然她听不大清楚,但却明显感觉到那个飘渺的声音非常恐怖。
“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熟?”
看到窗外距离她大概几十米开外那诡异的白衣女人,她不禁抑制不住的感到头皮发麻。
“…………嘿嘿嘿…………剥皮狩君心…………剥皮狩君心…………”
那女人忽然撩开了胸前的长发,挽起袖子仰长叹了一下。
“爷啊!妾身好冤枉啊!妾身好惨啊!………………”
陡然间,她又仰凄厉地哀嚎了好久。
“这…………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呢?可是怎么老是想不起来?”
姚纤秀挠着腮,手里的老黄木梳也是越攥越紧,但却苦思冥想仍不得其解。
正想着,她又蹙眉紧盯着窗户的缝隙外,狂风呼啸而过,席卷着墙院内的花草树木,此时边的毛月亮却显得更加朦胧了。
“爷啊!妾身会一直在你身边啊!爷啊!你为何如此铁石心肠呀!”
那个奇怪的女人凄恻恻的声音越来越像从地底下蹿出来似的,除了令人感到汗毛儿四起以外,更是让从来都毫无奇异经历的姚纤秀惊愕的连脑神经都凝固到快成浆糊了。
接着,那女人忽然转过了身子,从长袖的袖口处掏出了一把刀子,直勾勾的面对着姚纤秀的窗户。
“啊!!!怎么会是她………………”
此时,她已被吓得五脏六腑都颤抖到缩成了一团,即使她非常想跑却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哈哈哈哈哈…………你这贱人!我的今日惨境将会是你明日的下场!”
那女人凄厉的哭诉声刺透了整个夜幕的长空,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活着似的。
接着,更加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那白衣女人居然对着自己的脸举起炼子,她只是悠悠地旋转了几圈而已,整个头颅瞬间就从脖颈处端了下来。
她的头颅上的眼睛幽怨而凄恻恻地盯着姚纤秀的窗户,那诡异的眼神分明是穿透了窗户的缝隙正在与她惊愕的目光对视。
“啊…………”
其实,姚纤秀是想桨不要啊!”
但她的喉咙此时却像被紧紧地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将她的声带颤动处堵的死死的。
“嘿嘿嘿嘿嘿………………”
那鬼魅的白衣女人,她接着将手里的那把明晃晃的刀子伸到了怀里的头颅上,只在那块脸皮处旋动了一圈儿,只听得“呼哧”一声,一块惨白的脸皮就被猛的撕了下来。
接着,那鬼魅的头颅上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但她却将手里那块刚撕下来的脸皮,恶狠狠地对着姚纤秀正在窥视的窗户处扔过去。
不料,那块脸皮竟然自行飞起,迅速贴在了姚纤秀正在窥视的窗户缝隙处。
“啊…………不要啊!…………”
“嘿嘿嘿嘿嘿………………我的今日惨境将会是你明日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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