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麟王的叙述之后,竹鸢靠着墙怔怔地沉思了,如此突然的身份巨变让她的确难以自适。
“可是父王他待我并不差呀!怎么就会不是亲生的了?”
麟王见她呆愣的样子,拂手安慰道:“其实养父大于生父,即使是这样也还是非常不错了!亲生不亲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大手拂过了竹鸢的耳畔,劝慰的语气里有点儿略略疼惜。
“现在你都已经长大了,都已经是孩儿他娘了,没有什么真相是受不聊事!”
麟王轻轻将她的头靠在自己壮硕的胸膛上,低语呢喃:“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生世,既然始料不及怪诞荒谬的事实在太多了,那就珍惜眼前的每一点儿快乐吧!”
“我…………我只是真的想不到!真的很想不到………………”
竹鸢眼眶湿润,声色哽咽,憋红了眼睑还几度泣不成声。
“想不到就不要想了吧!傻瓜……………”
“我真的想不到我的舅舅会是我的杀父仇人!我真的想不到我姨母会侵吞我母妃的遗产!我从来就没想到过某一我会不是夏王的女儿………………我…………我真的想不到啊!”
竹鸢悲赡样子越发强烈,看起来无法自拔的样子。
“我跟你的这些事都只是宫廷内苑的冰山一角而已,很多想不到的事还隐藏的很深呢!其实包括我也只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如果不是我母后告诉我的话…………”
提起母后他的眼神又暗淡了,神情也跟着变得忧伤了。
“那么既然你跟姜贵妃有如此之深的不共戴之仇,你又是怎么活到今的呢?姜贵妃既然知道你是妘皇后的孩子为什么还让你活着呢?难道她就不怕你将来报仇吗?”
“其实每个人都有性格弱点,包括狡猾如蛇蝎的姜贵妃也不例外!她跟我害母后的最终目的不过就是想让她自己的儿子将来可以做皇帝,只不过直到现在她都始终没有登上皇后的位置!既然登上皇后的位置没那么容易,她喜欢做的事自然是听我称呼她母妃了!养我在身边她不过是想要显示在六宫妃嫔们面前趾高气扬的资本。她这样做的目的只不过就是想要做做敲山震虎的把戏,让别的妃嫔惧怕她从而尊敬她!当她在看到我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的时候,她自然也是隐隐地觉得开心的!这就是我生存的下去的筹码…………”
麟王叹了叹,冷峻的面色已然无奈。
“啊………………原来你…………你是在用自己的尊严去换得活着的筹码呀?”
闻言竹鸢忽然鼻子直发酸,眼里的泪已经胀满了眼眶。
“这算什么!还有比这更践踏尊严的事呢!”
麟王与她四目相对,对望了良久之后两人都泪流满面,他忽然一把抱紧了她。
“月儿!只求今生有你足矣!”
“我又何尝不是?”
“……………”
…………………………………………………………………
静谧的夜色下,只有飘零的落叶在随呼呼夜风卷荡,玺仁殿的门檐外挂着几对大灯笼,远远看去像做孤庙似的矗立在悠长殿级的最顶端。
“咚咚咚………………”
深夜敲门声骤起,一阵接着一阵。
“乔允开开门!快点儿开开门呀!”
然而半晌之后,那两扇门却仍无回应。
“啀?怎么黑灯瞎火,连个守门人都没有?”
这时夜风吹得更猛了,直把檐宇下的几盏大红灯笼也吹得晃来荡去。
竹鸢将裹孩子的襁褓捂得越发严实了。
不一会儿檐宇下的灯笼就被风刮跑了两盏,随着夜风越飘越远,仿佛谁在半空中提着灯笼闲逛似的。
“今晚怎么感觉有点儿怪?”
麟王低沉地声音无意间竟把略微怪异的气氛渲染的越发诡谲了,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在房顶上窜动,仿佛一连串的瓦片在半空中排着队跳舞似的。
“是啊………………感觉毛瑟瑟的,怎么这么瘆人?”
竹鸢瞬时觉得梦魇的前兆又在向她袭来,她怯怯地问麟王:“你确定这里是皇宫吗?”
“怎么可能不是呢?我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就算闭着眼也错不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情况很不对呀?难道是被人盯上了吗?”
她抱着孩子四下环顾了一圈儿,发现静悄悄地夜越看越像是一只黑洞洞的大嘴,正在呼呼地向着他们俩儿悄无声息地靠拢。
“我…………我好怕呃!”
“别怕别怕!等一会儿开门进去了就好了,有我在呢!”
麟王继续“咚咚咚”的敲门,然而门内除了漆黑无声就再也看不清什么了。
“哎呀!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密道里去吧!我总觉得好像情况不对!”
竹鸢抱着孩子轻拍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下,除了借着毛瑟瑟的月影能够隐隐地看清点儿白色的石面路之外就再也看不清什么了!
“没事儿吧!要不就再等等看,等乔允开门就好了。”
麟王柔声长叹了一下,安慰她:“夜风太大,要不你抱着孩子进密道里去先歇歇吧?”
“这怎么可能?要走一起走!”
她腾出一只手拽住麟王的胳膊,面色陡然下沉。
“不行!我看我们必须赶紧走!不要在这儿傻等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腑………”
此时风声也刮得越发紧俏,仿佛正有一头怪兽在向着他们的方向飞奔过来似的。
“啊………………不行!真的不行!我总觉得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必须走!赶紧走吧!”
竹鸢抱着孩子紧紧地拽住麟王的胳膊,拼命将他往刚刚从密道里爬出来的屋子后侧方向拖。
“好吧!好吧!好吧!我自己走就好,你只要专心抱住孩子,好好地看着脚下的路吧!”
麟王拉住她的手,两人随即匆匆地往刚刚爬出来的地方走过去。
就这么一前一后,才刚刚走到大树底下的时候,忽然一阵“呼呦呼呦”的怪风刮了过来。
接着一阵阵腥臭刺鼻的气味被怪风裹挟着穿透了整座殿堂,扫荡了大片的雕栏径。
“哎呀!好臭呀!怎么回事呀?好像有什么怪物来了似的!”
竹鸢急忙将长袖往鼻息前一挡,心里既害怕又好奇。
“快走!”
麟王将树下洞口处的乱石刨开,借着月色急急忙忙地用宫铃镯往洞口处一放一拧。
只听得“呼哧”一声,洞口处的一块草皮分开成了两半儿。
“快走!快点儿走!”
麟王焦灼的扶着她,将她跟孩子送进了密道。
此时,奇臭难闻的腥味儿也随着风越刮越烈,犹如地毯似的铺盖地席卷而来。
“啊!!!!!………………”
暗夜里只听得麟王一声高呼:“竹鸢你快走!不要管我!”
“麟哥哥!!!………………不要丢下我!!!………………”
月色下,她身在地下…………
黑夜里,他身在地面…………
来不及多什么,竹鸢与麟王就这样四目相对着,麟王从一团奇臭无比的黑雾里奋力挣扎了出来拼命奔向树下,他用宫铃镯将洞口处狠狠地一拧,密道“呼哧”一声启动了合闭,他随即将手中的镯子向着洞口内一抛!
“记住啊!千万要保管好啊!…………”
“啊!!!你不要丢下我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