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更加鄙夷。
前后不足两个时辰,赵亦铭非但勘验尸首、检查丹药,连人证都找来五个。效率之高,足以让前世警局、神探等羞愧至死。如此“大才”,不去查案抓贼着实可惜。
此时二老勘验完毕,纷纷站起身来。药姑手托白色丹丸,大声辩解道:“纪主事,女修虽中丹毒暴毙,但服食的绝不是洗髓丹。她瓶中的丹药色浑味重,与本店所售完全不同”
景福仁接口道:“不错,本店的洗髓丹经过改良,鬼鱼胆用量不但没加重,反而减少了三成,绝没有药死人的道理。”
“哼哼哼”
赵亦铭冷笑几声,阴恻恻地说道:“铁证如山,几个外来野修还想砌词狡辩?里里外外诸多人证,目睹林箐出入一善堂,难道全在冤枉你们不成?”
钱大富忽地跳了出来,大声嚷道:“死人身上的药瓶还在,和一善堂的一模一样。难道林箐脑子有病,另外找些丹药放进去?”
“哗”
围观百姓刚听过证言,又被话语所激,一时间鼓噪声大作,湮没了二老的反驳。景华的声音平平淡淡,在众人耳边隆隆响起。
“林箐固然不会自行换药,可难保有人偷梁换柱、谋财害命!”
说话时,景华默运灵藏,使出秘术“雷震四野”。声音虽不大,却隐含劫雷灌顶的味道。
众人除纪休安外,修为大都平平,百姓们更抵挡不住秘术,心神不由自主为之所夺。店铺内外一时间鸦雀无声,大家皱着眉头,仔细思考景华的分析。
纪休安微感意外,目光望向景华。
景华转身继续说道:“纪主事,洗髓丹并非稀世灵药,一善堂内尚有存货。只需取出数丸,详加勘验,里面鬼鱼胆的份量不难查出,自会还我们清白”
“你胡说!”
赵亦铭修为较低,刚从“雷震四野”中清醒。听到景华的辩解,他忍不住跳了起来。
“纪主事,你没经营过药号,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龌龊。这等加料的洗髓丹,一善堂自然不会时时售卖,只会偶尔小量放出,以之诱骗购买的散修,让人误认为丹药效果上佳。他们根本是一伙无良丹师,拿别人的性命赌博”
纪休安眉头直皱,没等开口说话,赵亦铭已转向景华。
“景家小儿,三言两语就想洗白脱身?做梦!我告诉你,药死人命的事证、物证俱全,早早认罪才是正道。识相点的话,斋中还可法外开恩。否则,哼哼哼”
景华淡淡道:“赵供奉,你如此迫不及待,要把脏水泼在一善堂头上,不嫌太过做作了些?”
“哼哼哼”
赵亦铭大刺刺地道“事情出在我方居内,赵某自然义不容辞。况且通天四城自有规矩,散修若是横死在此,找不到亲友处理,斋内供奉首先要代为收罗。我赵亦铭身为世袭供奉,为礼乐城分忧理所应当”
眼看两人要起争执,纪休安插话道:“且住!景供奉的话很有道里,赵供奉所言也不能排除。我看这样吧,把尸体抬回分堂、仔细检查,等真相大白再做处理,你们”
“不行!”
赵亦铭厉声打断道:“此等坑人的黑店,岂容它再经营下去?纪主事,详查真相不是不行,至少要先把一善堂封了,等事情查清再说。”
当场被对方驳斥,纪休安颇感不快。
“赵供奉,眼下并无确凿证据,证明确是一善堂药死人命。强令景供奉关门,只怕不合情理吧?”
“纪主事,放任疑犯继续经营,大大有碍本斋的清誉。观月斋无数前辈立下的威名,难道要毁在一个外来户身上?此事若没个说法,休怪赵某人上报城主大人”
“赵供奉,若是冤枉了好人呢?”
“呵呵,景道友身为客卿,理应为本斋清誉着想。小小一点损失,他必然不会在意的。是不是啊,景供奉?”
景华在旁观察多时,北城主事纪休安不偏不倚,不像赵亦铭的同伙。他为人处事相对持正,应该可以信任。
“纪主事,一善堂规规矩矩做生意,却招人嫉恨、设计陷害。请主事大人作证,我等同去事发地点查看。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还我一善堂清白。”
景华的要求合情合理,纪休安不等赵亦铭说话,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赵亦铭正待反唇相讥,听到要去“方居”勘验,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若是此时强行阻拦,不免遭到众人质疑。
为重重“教训”景氏,赵亦铭事先早已准备。他招呼伙计扛起担架,又吩咐钱大富头前带路,心中暗自得意。
黄口小儿终究太嫩。现场早就被仔细打扫过,清除了所有痕迹,岂会给景华任何把柄。等他找不到线索,看景氏还拿什么搪塞。
哪怕不能立刻抓人,也得封掉对方的药铺。到时候再派人散播流言,还怕打不垮“一善堂”?等大局底定,景华被赶出“观月斋”,只怕景家得求自己收下丹方、高抬贵手。
“呵呵呵”
想到得意处,赵亦铭忍不住笑出声来,连步伐都轻便许多。
围观的百姓、散修众多,见还有热闹可看,“呼啦”一下都跟了过来。
路上碰到熟人,相互交头接耳,马上有更多行人加入。到达“方居”时,围观百姓数逾五百、密密麻麻,把客栈外面包得水泄不通。
赵亦铭有心打垮“一善堂”,完全不加阻止,还派出下人煽风点火。时间不长,所有人都获知事情的“原委”。
林箐住在地字二十二号,是“方居”的普通客房。里外一共两大间,窗明几净、布置考究。
景家、纪休安和赵亦铭等进入客房,先由景华出面,查看房间内外情形。桌椅、床铺一切如常,没有打斗、争执的痕迹。林箐的床铺有些凌乱,据赵亦铭所言,除他们几个勘验尸体外,无人进过客房。
二老暗自提心吊胆,现场如此“干净”,哪会有线索留下。景华坚持要来客房,是否有些唐突。
景华并不急躁,从外到里、又从里到外走了几圈,似乎胸有成竹。
“赵供奉,不知是何人发现的尸体?能否请来问问。”
赵亦铭冷笑几声,点手叫出一名伙计。伙计长得瘦小白净、面相讨喜,面对他数位修士,略微有些拘谨。
“小人冯三喜,给诸位仙长见礼。”
景华微笑道:“冯三喜,你何时发现客人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