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信誓旦旦要征服河,不被这样的河水冲跑就是万幸啊!哪里有什么人定胜天,在自然面前,人的力量太弱小了,弱小到不堪一击!”英子望着远处咆哮的混浊水流,喃喃自语着。
长平镇发洪水的时候,银滩村因为地势低矮,更是凶猛。
河水猛然间涨至河床的位置,挨着河岸的下层住户匆忙间都往高处奔去,看着河水擦着河床的位置摇摇晃晃,就怕水流蔓延上来。
人群中的秀莲着急忙慌喊自家的二儿子“少辉——”
见人就问,“见到我家少辉了吗?”
“没见到啊!”秀莲在沿着河岸的街边走了一趟,把丈夫和大儿子都撒出去找寻。
“找到了吗?”有人焦急地询问她,“还没。”
秀莲的嗓子都喊哑了,一张脸上净是恐惧,“中午不好好在家睡觉,醒来就看不见人了。”说话时都带着哭音儿,想到儿子有可能被洪水卷跑,再也见不到了,忍不住大哭起来,悲悲戚戚叫着,“儿子啊——”。
“娘——娘——秀莲,秀莲——”贺军辉和他爸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了,“快,快,老二陷在河里的树上,快找人帮忙。”
一听这话,大家都奔到了桥边,果然在洪水中的一小块高地上,看到二辉爬在树上、抱着树干瑟瑟发抖。
“小辉——”秀莲看着儿子完好无损,不禁松了一口气,又看看桥下湍急的河水,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桥这儿离树那么远?”有人在耳边说着。
“思宇,快回家找个篓筐和绳子,长点的粗绳子。”有人提醒着。
贺思宇迈开长腿跑回家匆匆把东西取来,还有人取来了几根长竹竿。大家在救人面前,拧成了一股绳,连平时有小矛盾的邻里之间,都忘却了曾经的纠葛。
有人把绳子抛过去,不行,太短了。有人说接在竹竿上,竹竿滑滑溜溜的,怎么栓得住呢。
看着越涨越高的水,大家在跟时间赛跑,在桥上围着现有的工具团团转。
“怎么办?”肯定不能下水吧,这要是没救起一个把另一个冲走了也不划算。
又有人拿过来一把绳子,村支书喊民兵贺明明过来,把两根绳子打了个死结连在一起,然后在绳子头上栓个活结,使劲一甩扔过去,还是不够长。
“赶快!再去取!”
绳子越结越长,顺着水流倒是来到了树的位置,可是二辉不敢下树取绳子。怎么办?非得要派个人过去了。
支书扫了一眼桥上的后生,“谁上,救回孩子我记谁一功!”
贺军辉说,“我去吧!我把弟弟救过来。”
“别捣乱,你先去陪着你妈!”
贺思宇也跟支书请愿,支书没有应允。他心里还得算着谁家儿子多,谁家老人多。最后一指光棍小六,“敢不敢上?”
“有啥不敢的。”小六想都没想就应允了。现在是光棍一条,怕谁!怕谁?这是老娘没在边上,老娘在还不跟支书闹腾啊。
支书安排了十个后生在桥边拽绳子,在绳子的一头绑好小六,又把一个轮胎圈绑在绳子上,套在了小六腰间。
下水了!小六套着轮胎圈随着水流接近了二辉抱着的树,然后挣脱轮胎圈,慢慢游过去。岸上的人拽着绳子,看着小六的一举一动,但凡有力不从心的情况,就会在村支书的口令中往回拽绳子。
还好,小六虽然被轮胎圈拽着有些行动缓慢,还是爬到了树干上,靠近了二辉。把二辉和他绑在一起,然后两个人扑打着水抱住了轮胎圈。
“拉——”随着支书一声令下,十个后生拽着绳子逆水猛拖,后来不止十个后生,只要大家能拽住绳子的,都搭把手跟着使劲拽。
终于把小六和二辉拖到了桥上。
“快撤——桥上也不安全,大家都撤到岸上去。”在支书的交代下,桥上的人连拖带拽,紧急撤离。
到了安全地带,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这场跟洪水赛跑的救人行动取得了整体性胜利。
看着小六和二辉都没啥事,支书也把心放进了肚子,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在吞云吐雾中脑子里转动着,这笔功劳是一定要给小六记上的,虽然平时干活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但是当过兵的人关键时刻还是敢拼敢干、有冲劲的。
后生们看看自己勒的红通通的手掌,想起刚才的危机时刻都顾不上疼,现在缓下来也有了疼痛感。
秀莲搂着二辉从头到尾检查,二辉爸爸挨个儿感谢周围帮衬自己的乡邻。军辉得到父母指令,去小卖部贷了一条烟,挨个儿给大家发。
贺思宇结开自己家的绳子,看着浑浊的河水滚滚而下,不知道这场大水给周围的村子又会带去怎样的灾难。
学名少辉,大家更习惯叫二辉的臭小子经历这一次水灾,父母再也不敢独自放他出去玩了,也得亏他机灵,在听到水流轰隆隆下来的时候,知道往高的地方爬上去看看,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小命没被洪水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