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隙爻离了凤鸣山,一路所行却是冷轩院的方向,隐身在司药斋看了片刻柳曳华与善与研讨医术,又转身离开,并未发现那在她进入冷轩院时愤然离开的身影。再现时却是那已然变成了炽热无比寸草不生的凤羽山,白隙爻站在山麓看了片刻对身旁的火凤喊了声“火儿”,那凤凰便大口一张将这凤羽山的岩浆炙热全数吞进了肚子里,讨好般的蹭蹭她的身体,她微微一笑“火儿最好!”
火儿兴奋的鸣叫一声,似是颇为得意。白隙爻微微一笑迈步向前,火儿紧紧跟随,就那般一步步上到山顶,举目望去是一片焦黑,白隙爻站在山顶望着远处有些微的失神,许久才缓缓道“这里的一切皆是因我而起,如今也是还的时候了!”
火儿疑惑的看着她,白隙爻摸了摸它的头“这些年你寄栖在我体内多次护我性命,如今你修为有成得了自由,我理应给你找个归所,这里是我得到你的地方,亦是你的家……”火儿低鸣一声,似是回应
白隙爻看着漫山的荒芜,轻声道“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指尖一抹绿色液体滑落,落在这焦黑的土地上瞬间生出一片盎然的绿意,心念一动那原本被拘在梦境中的山体精魄又再次回到了凤羽山,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凤羽山又恢复了二十多年前的模样。只是此时处在冬季,从梦境之中移来的花草树木受气的影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白隙爻手中捏诀,双臂轻举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里与外界割离,转眼又是暖风和煦、四季如春。
火儿兴奋的一跃而起在空中偏偏起舞,那些这些年来不慎落入梦境之中的鸟儿随着火儿一起起舞,虽数量不多却也如众星拱月般将它护在中间,颇有几分百鸟朝凤的意味
白隙爻看了片刻,转身下山,在她原来站立的地方长出一株凤凰树,起先还是幼的嫩芽,片刻之后已是火红的花朵在风中摇曳,黄昏之中犹如一只只细的凤凰翩翩起舞
白隙爻信步在林中穿梭,青翠欲滴的树木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移动,远远望去有一股飘渺之意,仿佛随时都能随风而去。清泉之旁,那原本的木屋所在被她指尖一点幻化出一座殿堂,殿前流水涓涓,殿后桃林一片,左有竹林,右有蔓藤交织相连成棚,棚下藤桌藤凳、摇椅一张、秋千一个,一切皆是他曾为她设想的样子!
白隙爻看着那一处空着的牌匾,那时他曾字要他亲自来题,至于要题什么他却没有,既然没又要落何字?
白隙爻在殿前站立许久,转身沿着溪流而去,寒千石留下的坑还在,两岸是那火红的痴愿花,唯那坑中一无所有,白隙爻恍惚记得此处曾有一株并蒂的痴愿花白她拔起抛弃……
空之中鸟儿四散,火儿从空中俯身而下来到她的身边,亲昵的蹭了蹭她,白隙爻轻轻摸了摸它顺滑的羽毛,从指间挤出一滴鲜血滴在坑中,掷下一粒种子,轻轻一拂,顷刻间坑中便注满了岩浆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下沉,最后被河水覆盖形成一片湖泊“你如今年岁还须好好修炼,等你能幻化成人型之时这池中血莲便会成熟,届时你服下这血莲才算大道有成,实力不弱上古之神”
火儿似懂非懂的点零头,白隙爻看了看四周的屏障双手捏诀再变“这凤羽山日后只有普通人能入,凡修道者自会被反弹出去,你以后便在深处修行,切不可伤了他们!”火儿点零头,挥动了下翅膀意思是自己绝不会伤人,白隙爻领着它去令堂指了一间屋子给它,便让它自己去修炼了,而她却再次入梦了梦境
梦境之中已与之前大不相同,骄阳与星辰交换,如外界一般此时已进入夜间,空中簌簌而落的花瓣已竭,入了泥土,川流已现,大地亦不再是之前的死物,白隙爻心念一动便有高山湖泊起伏跌岩,树木成林,她漫步而行规划着自己的一片地,最后立于梦境边际的巨石旁,看着上面的痴妄界三个字顿了许久,将痴字抹去重新添上一个虚字,若是如当初所想要拘尽这下虚妄之魂,魂为虚,她这一界便也是虚,虚便是假,假亦为幻!
她想世间种种真真假假,不管是普通人与修道者还有那虚无缥缈之魂,不过皆是南柯一梦,最终皆是化作尘埃消弭于世间,可若将三者区分开不知可会少些纷争?她看着自己这片地,还未有圆月与风雨雷电,亦不能变幻出瑰丽的色彩,就连地界依然有限,八千里河川、八万里江山,还不及一个极渊之海大!
她缓步再次回到凤羽山前,梦境之中的与她之前放入凤羽山魂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那一处木屋依旧,院前的两株凤凰树依然开的如火如荼,白隙爻立在凤凰树下,想到那时差点成魔时造的梦,神情恍惚而凄然,一念之差,再也回不到从前!
伸手握住凤凰树前那插在地底的莹白长剑长虹,在剑柄上细细摩擦,她能与人造梦,能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凤羽山,却唯独造不出曾经、造不出一个洛秋玄,那一日的伤痛她会记着,这一生都不会忘!
她以为从她跳下凤凰台,沉浸在那片汪洋之中又无知觉的被送上梧桐树到她醒来不过数月的时间,哪里知晓已过了十数年,许多已与她所知相去甚远!
就如那个喜欢缠着她喊她师姐的人,亦如那个痴痴念念想将她拴在身边的人。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慕千雪对于凤凰麒麟之言对于洛秋玄的执念皆随着那一日发生的事情消散飘远,她看着空她犹如昙花般出现又消失的女子,怔然许久,恍若在梦中的一般,直到周围的议论声将她惊醒,她才恍然要去追寻,只是漫冰雪之中又哪里有她的影子?!
慕千雪垂首,眼眸黯然,回不去了,她再也不是那个时刻将她挂在心上、毫无理由纵容她的师姐了!无论是这凤鸣山还是慕家堡与她只剩下了仇怨!她与她之间隔了上辈的恩怨血债,隔了万重山!
慕千雪心中压抑着悲切,那犹如窒息般的痛压弯了她的膝盖和傲骨,就那般跪在冰雪中垂首哭泣,是悔,亦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