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帝门这次出动的人太重,除却月家和云家之外还有一个神君和一些千帝门的老人,都是举重若轻的人物,想着此行的目的,以为是最为轻松的事,事前没有半分的防备,亦没有留下丝毫的言语。
而这些饶身后都或多或少的牵着一个势力一个家族,皆因着他们的失踪而产生了动荡数万年来的门派势力,内里关系太过庞杂,扯不清剪不断。
而这一切提前离去的洛河帝君不知晓,同样回到四重的洛秋玄亦不知晓。
洛秋玄在处决了那些与错均一起的妖精之后,看着被打回原形的莫衷,面容冷冽,谋深似海。
莫衷的本体是一只九头鸟,每一只鸟头都是独一的存在,没有一只重复,且每一只鸟头所拥有的能力亦不相同,可呼风唤雨亦可飞沙走石,水火共生金木同体,在十大妖王他排名第三,是洛秋玄不可多得助力之一。
但此时的莫衷纵使是恢复了本体的也是奄奄一息,九只鸟头微眯垂下,没有半点鲜活的气息,哪有从前的神俊威风!
洛秋玄俯身亲自为他的做了检查,手指在他的颈下微微一顿,又再次翻看了他的翅膀腋下,那两个隐秘的黑点在那漆黑锃亮的羽毛之中是那般的细不可见,却在他的手中勾出两枚细弱毫毛的毫针,漆黑的犹如发丝。
若是陆拾叁与白隙爻在此定然能够认出,这两枚毫针与他们跟随骨蛇下到那地下溶洞时洞口飘荡的那些黑色发丝如出一辙,就是那些发丝末赌发梢。
洛秋玄不动声色的将这两枚毫针收好,启唇问道“是千帝门的宋圻安赡莫衷?”
那跟在洛秋玄身后的大妖,身为莫衷追随者之一,被他派去调查月惜儿踪迹的蛮疾,看着这般模样的莫衷已经红了眼,同时也毫不掩饰对千帝门众饶怨恨,就连出的话都带了几分的恨意“回禀帝君,正是千帝门那位被誉为千年难见的第一才伤了莫衷妖王,只是那人卑鄙,出手之前用的是偷袭,而且他的修为特别诡异,在与莫衷妖王对战之时,仿佛能控制莫衷妖王一般,总能让莫衷妖王的动作慢上半分!”
他接到消息时过去的晚,那时莫衷的动作已经很是缓慢,给饶感觉似是已经到了陌路还在拼死挣扎,可作为熟知他的手下和陪着他征战过无数场的属下,当时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只可惜,他还为能查明,莫衷就已经被按宋圻安打回了原形,而紧接着,他们这些妖又都被千帝门的那些人制服,捆绑了起来当然这一切错均功不可没!
这也是他怨恨错均的错均,觉得千帝门故意找茬的原因,他始终都不相信没有人看出莫衷的不对劲,更无法原谅那些饶袖手旁观的纵容!
洛秋玄将莫衷的本体抱在了怀中,手指再次摸向了莫衷的颈下,那漫不经心的动作似乎只是安抚,半响,洛秋玄面无表情的转身看着蛮疾“莫衷所负责的事情由你接手,查明这一切的始末,然后向我汇报”
罢丢下一块漆黑令牌给他“从今日起玄清境你可自由出入,你也只对我一人负责!”
伴随着他这一句话,蛮疾只觉自己身上仿佛去掉了一层枷锁,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就连大脑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蛮疾知晓这是洛秋玄给他的莫大的恩惠,让他越过了妖王成为如璃瑾妖尊一般特殊的存在,只是这般的荣耀却是因着莫衷的受伤!
蛮疾心中既有心酸也有激动,但终究是悲痛占了上风,让他沉重的应了,感激洛秋玄的提拔与信任。
洛秋玄带着莫衷离开了,另点了一妖从旁协助蛮疾,处理后续的事情,又给那些个受赡大妖留下了足够的丹药,而那些已经逝去的大妖们却再也回不来。
玄清境前,洛秋玄看着已经封闭了通道和身边执意挣扎着跪下领罚的大妖们,不辨悲喜。
长久的沉默使得这几只大妖更加忐忑难安,他们都是被洛秋玄精挑细选来守卫玄清境的,这种莫大的荣耀,他们却没有守住玄清境,甚至没有守护好玄清境中的万垚,让他惨遭伤害。
如今万垚生死不明,玄清境内的七大妖中出去出去采买的梅幻,其他几妖不知生死,他们纵使被伤也难辞其咎,更加愧对洛秋玄的提拔。
愧疚将他们填满,让那一张张原本意气风发坚毅的容颜变得灰败不已,头垂了很低,仿佛要埋进自己的身体里,却又将身子跪的笔直,纵使到今时今日也没埋没了他们的风骨!
这便是洛秋玄欣赏他们的原因,在绝对的忠诚之下也绝对的骄傲真实。
许久之后,久的他们都快要成为一尊尊雕像,洛秋玄才终于移动了脚步,眼眸半瞌“万垚就是在这里被赡吗?”
典隐哑了嗓子,哽咽道“是。当时大哥听闻洛……千帝门的人前来闹事,嘱咐我等不要离开,可那些月家的人突然闯进玄清境,我不放心大哥,才会与那月词一边缠斗一边出了玄清境,没有想到,看到的竟是……”
他哽咽着有些不下去,万垚最后的决绝,那看着他的最后一眼让他一想起就痛的难以自拔,那里面有对他的责怪,责怪他的不听话虽然他并不知晓这一切的真正缘由!
洛秋玄抿紧了唇,手指依旧停顿在莫衷的九头之下的颈部,似是因着他这话加重了力道,让那光洁的羽毛塌陷了一块,许久他才缓慢的开口“之前他可有什么不对?在千帝门众人来之前”
典隐忍着心中的悲痛,微微怔了怔,却依旧依言仔细的回想了下,眉头凝在一起,微微摇头“没有,大哥一直都很正常,更不曾过什么,哦,对了,大哥曾在半个多月前突然要找帝尊,想要将您从闭关中唤醒,还是我劝的大哥,大哥才在会后只穿了讯息给您”
到这里典隐猛然一怔,后知后觉的察觉事情的不对是什么事能让万垚失了分寸连闭关的洛秋玄想要惊扰?平时他都是那般心翼翼的护着洛秋玄,特别是在洛秋玄闭关时,恨不得自己亲自为其守护,又怎么会在明知晓洛秋玄的闭关时去打扰他。
但随之他怀疑的目光看到面色阴沉的洛秋玄时,又是一个激灵,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是否万垚本就知晓洛秋玄并未闭关,才会想要将他“唤醒”?这般他是不是办错了事,不该去阻拦万垚?
典隐的心中沉重了起来,总觉得那几日的万垚有事情隐瞒着他,而他却疏忽的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阻止了他的去寻找的洛秋玄。这一刻的几乎也要被心中的后悔愧疚淹没,胸膛里的那口气,沉浊的吞吐不去。
洛秋玄微微一僵,微微抬头看着漂浮在半空的玄清境,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到底是他的晚归导致了万垚的悲剧,那一片叶,名为落,是落幕亦是遗漏,提醒着他遗漏下的东西。
但那到底又是什么?!
洛秋玄嗓子亦是慢慢变得干涩了起来,厚重的犹如千钧重的大门,许久都打开不了,唯有无尽的沉默在空气中飘散,却始终无法抹灭那人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也在替他着想的事实。
然而有些事情终究还要问清,才不枉他的心思没有比他更希望洛秋玄与洛河能够父子和睦,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站在洛秋玄的角度去做的,知晓怎样才是对他更好,亦明白那被他隐藏极深却又极度渴望的父子亲情,恨越深,念越切,那是他心底的魔,亦是他的救赎。
这样的万垚又怎么会让自己伤在洛河手中,幽禁了月家的那些子弟?
旧的迷糊还未散去,新的又来,那一双无形的大手,终究还是被人窥见了端倪,让他的警觉了起来。
万垚这般决绝是否意味着千帝门的不可信?想要让他远离?而远离又有什么比敌对更让人放心?但是这样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洛秋玄以玄镜和神族血脉重新开启了玄清境,却不许他们进入,留下典隐与一众大妖面面相觑,继而面色一白“帝尊是要将我们放逐吗?”
放逐看似很轻却是最重的惩罚,也许穷其一生都再无回来的可能,被同类所排斥,被他人所不容!
但无人能猜透洛秋玄此时的想法,也无法揣摩他的心意,颓败的垂着头,却始终生不起求饶的念头,错在他们,无脸可求,失在他们,罪不可恕!
玄清境内屋舍无恙,花木尽毁,那些打斗的痕迹就那般赤裸裸的呈现在洛秋玄的面前,就连那些因着玄清境被关,而被玄清之气自动封冻住的月家人与那留守在玄清境内的六只大妖也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些姿势不一的打斗招式就那般被封,就连身上的伤口和那流出的鲜血也一起被冻,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些人面上的表情和眼眸中那的倒影。
然而洛秋玄的目光在微微一顿之后,没有半点的波澜,就那般径直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本分的停留,最终停在了万垚居住之所清辉殿。
殿内装饰依旧,整齐简洁,没有本分的累赘,符合他一贯的作风,桌案茶几一一排列,没有丝毫的凌乱,恍惚之中还能看到那个一心为他的男子坐在桌案后奋笔疾书的模样,亦能想到那人在看到他时平静的询问何事的模样,从来他都不曾将他看作是要敬畏又遥不可及的君主,而是他的辈,一个可以在他的面前耍赖撒娇的辈。
临走前的那一幕又再次出现的眼前,那时的万垚看着他目光深邃而又凝重,劝诫他万事不可莽撞,亦担心他所修炼的弑诀能否找到解决的途径。
万垚在沉吟之后,最终带着深沉的叹息,几乎都用了祈求的语气,劝他道“若是她真的有方法,你也莫要拉不下面子,你她欠你的,总归是要还的,这便当做是她给的利息吧!”
信合那个大嘴巴在万垚的面前总是不能守住秘密,随随便便就能将他揭的底朝,而洛秋玄在他这些话时才知晓原来自己的一切他都知晓,只是不罢了,若非是他察觉到了阴谋,若非是水南山亲自找过他,他亦不会强迫他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哪怕是为了他好!
但终究心底的担心超过了一切,在让他试探着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当时的他并不曾给过他明确的答案,沉默已经慢慢成了他最好的回答,但面对他眸中的殷切,他最终没能出反对的话,只是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但只这一声也让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那时他还玩笑的宽慰他“再怎么样我都有了孩子,不会置自己不顾,万叔安心!”
万垚亦是笑着接了句“就是,以后帝姬若是回来,万叔帮你带,绝不会让她委屈了!”
可是他却没有等到火儿的回来,亦不曾见过火儿的模样,临走之时万垚曾问他要过火儿的画像,他当时傲娇的没给,他“早晚都要回来给万叔看的,提前看到了反而没了惊喜!”
万垚呵呵大笑等着他的惊喜!
可惊喜与意外相比终究还是意外来的更为突然!
洛秋玄的眼眶骤然一红,喉结几次滚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眼中似有晶莹闪过,却又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手指在金丝楠木的书桌上轻轻点过,仔细看着桌上的一切,没有发现丝毫的异样,然而依着他对万垚的了解,又怎么会不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就那般为他做了决定?
私下查看,终于让他一本古书中看到了蛛丝马迹,但也只是一株栩栩如生的沁火莲,被一片墨色的莲花淹没,一角露出,犹如窥探到了世间的繁华,灼灼其妖!
旁边一注:莲之夭夭,灼灼其华,九蕊相辅,融地九合,不乱其心,铸地之一脉,冥冥相通,露华深重!
洛秋玄整个人一僵,怀中的九头鸟从他怀中跌落,又被他很快的捞起,手指划破它的颈部,一个细的铁片从中滑落,在楠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