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文斗大会进行的如火如荼,原本严肃的无涯圣地,此刻竟多少生出了些市井的热闹。
顾邈和庄合一头扎进人潮中,遥遥的眺望前方文斗大会的擂台上,只听幽幽的吟诗声响起。
“曾伴浮云归晚翠,犹陪落日泛秋声。”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随着诗声响起,泛着白光的文气勾画出青山依旧白云向晚,一轮残阳携秋意的文道气象。
此诗颇有意境,暗合秋意也应景,而且看这诗词的文道气象就能看出,吟诗之人对这首先贤诗作的领悟不俗,已得其三四成的精髓。
虽不能像顾邈那般开口就是真理,引得天地共鸣产生天地异象,但却轻易压过了对手诗文的气象。
而那吟诗之人顾邈却也认得,顾还真的记忆中还真有此人,此人名为鲁敬字子由,是许多外院学子的偶像。
据传此人出身微末,但却异常喜欢读书,十三岁那年便凭借三两本家学就养出了文气,后被沐长卿发现带回了无涯书院。
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个人,他的经历说出来简直和励志小说一般,再加上鲁敬平易近人的性格,也因此在无涯书院中人气很高。
顾邈摩拭着下巴,这些诗词在他看来虽不错,却也无法和他腹中前世圣贤的经典相提并论,但他此番来可不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是为了抹黑自己圣师的名头,可眼下这情况又该如何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正当顾邈犯难之时,突然一个轻蔑的声音响起:“堂堂文道圣地无涯书院,难道就只有这种水平吗,看来文道当真没落了。”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一静,所有人愤怒的目光都遵循着声源汇聚到这一个人的身上。
此人目似冷星眉似刀,身着黑底金襟的书生袍,与周围身着洁白的众多文道学子显得格格不入。
若是目光能够杀人,此刻这人便已死无全尸,然而面对这么多人愤怒的目光,来人好像还泰然处之。
鲁敬脸色被气得血液上涌,泥人还有三分火,何况书生多意气,被人当面侮辱师门他可忍受不了,当即怒道:“阁下是何人,居然胆敢轻贱我无涯圣地辱我文道,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鲁某定要尔血溅当场。”
那人闻言却当即捧腹大笑起来,然而笑声忽而止住,眼神却透出了前所未见的凌厉与杀机,一抖长袍抬脚走向文斗大会的擂台。
人群自动为此人让开一条道路,但众人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却紧紧跟随着此人,但来人却是面不改色闲庭信步的走来,当真是个厉害人物,单凭这处变不惊的心性就不是等闲能比。
顾邈看着一步步走去的上擂台之人,眼神逐渐发亮,他正愁在这样的地方找不到机会,然而他在这人的身上却看见了机会。
一个胆敢挑衅整个文道的人,如果不是疯子那一定就是有备而来,而这人的出现也使得其乐融融的文斗大会变得紧张和充满变故。
“吾名张狂,师傅赐字见愁,听闻无涯书院召开文道盛会,特来讨教些道理。”张狂果然是人如其名,言语话锋狂得不可一世。
鲁敬暗恼不已,他虽性子敦厚却不是任人欺辱之辈,当即冷声喝道:“狂生安敢狺狺狂吠,且看你有何种能耐,敢口出狂言。”
张狂闻言再度笑出声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声多了些许杀机道:“比拼诗文气象有何意思,若是有胆量放开心神较量,生死各安天命。”
此言一出顿时响起不少哗然之声。
文斗是文道传承的一种礼节,大多时候只是比拼文道气象而已,以气象决定境界高下,这种比斗不会伤人,又能无视修为差距直观体现文道境界,但文斗中也有可决生死的比斗方式,那就是神识交战。
心神乃是修士最为脆弱的地方,稍有损伤就可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而张狂要神识交战那和生死决斗没有区别。
鲁敬闻言心中不由一惊,他虽恼却不傻,知道神识交战的凶险之处,不够眼下这种情况,他站在擂台之上便代表着无涯书院的脸面,绝不能退缩。
“神识交战又如何,但在此之前留下尔等的师门,免得阁下神形俱灭后我无涯书院也不知该找谁人来收尸。”鲁敬将心一横道。
张狂闻言轻蔑一笑道:“如果这是你死前留下的废话,那我会在你死前告诉你的。”
鲁敬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缓缓闭上双眼放开心神。
张狂亦是有样学样,闭上眼睛放开心神,二人的心神在虚空缓缓交融,场面忽而寂静下来,所有人凝神静气,偌大的文斗大会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顾邈也屏住呼吸,他还没见过神识交战,如今一看表面上似乎风平浪静但是隐约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虚空中起伏,应该是二人的神识之力,不过顾邈修为浅薄根本察觉不到神识的痕迹,自然也察觉不到战况究竟如何。
时间一点点过去,擂台上的情况突然生变,鲁敬先一步睁开双眼,猛然转身向后踱了两步,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鲁敬得胜时,一道血箭从鲁敬口中迸射出来,血染青石板,落下点点斑驳的血梅花。
“鲁师兄~”
无涯书院这边,众学子顿时惊呼一声,正想涌上来救人,却见张狂此刻忽然睁眼,口中发出暴虐的狂啸,伴随着狂啸而来的是天穹上出现恐怖的异象。
一朵金灿灿的菊花于云端中绽放开来,花瓣缓缓飘落化作无数身着金甲的天兵天将疯狂冲杀,甚至将天穹演化成了一片杀戮场。
然而于这一片狰狞的杀声中,一声铮铮剑吟突然响起,一尊浑身笼罩着魔气之中的大魔缓缓走来,幽幽道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天地,满城尽带黄金甲。”
此充斥着杀机的天地异象一出,当即让人遍体生寒,这等恐怖的杀机怎会出自文道,又是何门何派教导出这样凶残的后辈子弟。
这等恐怖的天地异象顿时惊动了无涯书院中的山长和众夫子,更惊动了各书院带队来的文道大能。
此时沐长卿与一众夫子正和各书院的文道大能坐而论道联络感情,这突如其来的布满杀机的天地异象,更是惹得众人纷纷皱眉。
“魔道现在猖獗至此了么,区区的出窍期的小魔头也敢闯入我无涯书院。”大夫子魏玄所幸冷哼一声,一张老脸遍布杀机,起身便准备向走去。
“你去干什么,一把老骨头还想以大欺小吗,徒让玄微一脉的叛徒看笑话,小师叔祖坐镇着掀不起大浪的。”
沐长卿老神在在道,制止了大夫子的动作,然而藏在那双微眯的眼眸深处的,却是化不去的深寒。
玄微一脉是文道的耻辱,更是无涯书院生平最大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