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七章 不眠的长夜(1 / 1)山禾女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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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更深,露重,霜浓。

燕惊雪一个人裹着被子抱着枕头所在床的一角,活像一只大型哺乳类犬科动物。

他有些恍惚的想着今天含光带他熟悉曹府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曹含光:疏离中透着温和,没有平日的暴躁粗鲁,她安静平和地向他解释着每一处的风景,她平淡而清冷的同他说着少年的往事。

燕惊雪很喜欢那个样子的她,看着温柔、冷静、自持、强大。

像极了小时候哥哥护着他的样子。

但是他和哥哥是不同的。冷静平和的少女缓缓地走在小道上,平淡中带着些许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回响,微风将少女身上的冷香送到他的身旁。

燕惊雪觉得,那个时候,心脏在胸口砰砰地乱跳,身体里的血液都流得比平时快了些。

小小的少年,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燕惊雪只知道,在他心里,曹含光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有什么不一样了。

软软糯糯的少年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只露出一只小小的脑袋,有些迷茫的盯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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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夜阁。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柔柔地洒在陆然的清隽的眉眼上。

此刻的陆然正满脸阴郁地坐在案桌旁。

红烛燃得正旺,金黄的火舌微微摇曳,明明灭灭。

陆然看着手中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姬洛城,果真无愧于他玉面狐狸的名声,打得一手好算盘。

梁州姬家和龙影卫合作,准确的说是和他陆然合作,他们姬家只管送几趟信,最多就是自己清理家门,他们龙影卫却要刀山里走火海里闯,这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但是陆然自己别无选择。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姬洛城果然对当年的事一清二楚。

先帝......当今圣上......和......他......

尽管姬洛城只是稍微透了些口风,但是自小就拥有读心之术的他......确实知道了太多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即使他并不想知道。

虽然他对当年的事只是略有了解。

既然姬洛城想做一个局中局,那他不妨就陪他赌一把,反正他这条命,也不知能留到什么时候。

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陆然想着,转身将手中的信纸靠近张牙舞爪的、贪婪的火舌。

他看着,手中的信纸,在地上,慢慢地化作灰烬。

这注定,是个不眠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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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死生阁。

含光有些玩味地看着姬洛城让人递来的消息,笑意不达眼底。

她倒是没想到,先帝还是个痴情种子。

只可惜,这份痴情用错了地方。

十年金屋藏娇,藏的却是自己庶出的妹妹昭阳公主。

当真是枉顾人伦,可叹可笑。

只是可怜了那姬家的姑娘,一生错付。

十八年前的昭阳公主忽然大病,生生地将本就暴虐的先帝逼成了一个理智的疯子。

昭阳公主自娘胎里带着病,本就身子娇弱,更何况这十年幽禁般的生活生生磨去了她求生的意志,病入膏肓。

先帝暗中寻访天下名医,只为换得美人常伴身侧。

后来一个牟驰山来的游方道士成了先帝的救命稻草。

牟驰山,江南道家的圣地,漠北佛家的死对头。

他说要救昭阳公主,须得漠北梁州姬家的龙雪草、沙州的凤泪花和冀州苏家的雾蘅赤木做药引,漠北十洲世代共同供奉的菩提子做主药,佐以大内的紫晶髓、黄枫珠,方能根治。

若想续命,只需三样药引和紫晶髓即可。

姬家的龙雪草,生于极寒之地,极难成活,二十年一成熟,是姬家历代家主续命延年的良药。

沙州的凤泪花,曹家仅得三粒种子,几代下来仅仅剩下了一株成熟的凤泪花,食之可容颜常驻。

苏家的雾蘅赤木,是苏家祠堂千年古树的树心,传说雾蘅赤木带着佛的庇护,苏家世代嫡支的身份名牌,就是雾蘅赤木所制,从不外传。

漠北的菩提子,是十洲的先祖共同获得,约定供奉的圣物。

漠北十洲离天竺不近不远,漠北人十个里有七个信佛,以沙州最盛。

传说高僧绯济曾在菩提树下悟道,得道坐化,金身并没有化作舍利子,反是化作树上菩提,沐浴佛光,点化众生。

说来也是讽刺,道家的人,开的药方过半用的是佛家的药材。

当时的先帝若想从漠北手里拿到这几样东西,无异于痴人说梦。

哪怕他能拿到龙雪草和凤泪花,也绝不可能拿到雾蘅赤木。

苏家家教森严,极重血脉嫡庶,交出雾蘅赤木,无异于自乱血脉,自掘坟墓。

更何况当时的漠北十洲还是同气连枝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先帝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时的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

不计后果,不惜代价,平定漠北十洲。

中间的细节姬洛城并没有交代清楚。

但先帝的做法无疑遭到了漠北十洲激烈的反扑,所以两年的时间,先帝一直和漠北十洲僵持不下。

直到十六年前,即使有着无数的良药续命,昭阳公主终是支持不住,芳魂暗逝。

含光觉得或许她根本就不想活了,苟且地、肮脏地活着,对她就是一种折磨。

这成了压垮先帝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后的先帝,荒淫暴虐,臣子在官场斗的不亦乐乎,皇子为皇位杀得你死我活,整个北唐朝堂一片乌烟瘴气。

但先帝到底还是把漠北记恨上了。

自此漠北和先帝展开了长达十二年的明争暗斗。

最后以先帝驾崩,漠北元气大伤的惨胜收场。

姬洛城只是在密信里告诉了含光一个大概,太过模糊笼统。

含光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模糊头绪,但是转瞬即逝。

无论如何,当年的事,姬洛城肯定出了不少力。

那他在那出争斗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的父亲母亲、曹家、燕家、苏家又做了什么?

昭阳公主固然身子虚弱,为什么忽然间药石难医?

而且,当今圣上......今年刚好十八岁。

夜,是无尽的黑暗。

阴云遮蔽了月亮的光华,只有偶尔几颗星星微微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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