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头,粮商离开王家后,聚在一起商量。既然官府袖手旁观,他们要必须自救。
“不如,我们还是开仓卖粮吧?”
“对,是王县丞施压,让我们卖粮的。这样,我们也算对吴爷有交代。”
“我们不仅要卖,而且还要降价。你看夏家米铺,手段可厉害了,打着限购的幌子,不但把粮囤着,还博得好名声,连盗贼也不光顾她家。”
“那咱们也同价,每天限购三千斤?”
“我觉得可行,反正吴爷也不管我们死活,他是一点损失都没有,我们可就惨了,再不开门做生意,真被盗贼一把火烧了怎么办?再说百姓饿疯了,指不定光天化日都敢来抢,倒不如便宜点卖了。”
众人一致拍板,同意开仓降价,卖粮。
不过,卖粮归卖粮,无疑是饮鸩止渴,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被劫的粮要回来,重新打通陆运,才能平息霖县的隐患。
众人抱团取暖,联名上书知县,言语恳切,愿跟官府共渡难关。
知县看到请愿书,倍感涕零,不顾危机性命的重伤,让衙役抬他去衙门办公。
他坐在简陋的竹轿上,面色憔悴,腊如纸白,神情乏倦。百姓看到知县腰上缠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染透,刺红的让人触目惊心。
真是个好官啊,危重之际仍不忘百姓。
粮商本想向知县讨个说法,可看到陆庭修重伤上阵,满肚子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默默让出一条道。
知县伤重,可办事效率出奇高。
很快,一枝梅的海捕文书,以及拾粮劝返书,贴遍城内各要道,用词犀利精准,态度恳切端正。
比起那帮不干人事的官吏,知县真是浊中清流。他说了,只要百姓及时归返拾粮,不追究任何责任。
虽然,粮商们没抱多少希望。可知县的作为跟态度,多少也宽慰了人心。
让人惊喜的是,在知县大人雷厉风行下,由甲长、伍长、保长等带领,出动民壮编制,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追回一万多斤粮食,归还给失主。
一万斤粮食不多,却让粮商看到希望,他们不但同意开仓卖粮,更愿意由官府调配。怎么卖,卖多少,全听官府的,大家守望相助。
本是焦头烂额的局面,谁知知县大人一出手,半天时间就井然有序,那帮趁机生事捣乱的属官,臊得脸都抬不起来。
他们还等着,看知县大人的笑话呢,谁知道……
夏秋照着华挺的派头,特意挑了上等丝绸制的男装,贴上八字胡,又买来套两只玉扳指,大金链子往脖子上一挂,人模狗样的。
到城隍庙时,二狗很鄙视,“姐,你一路过来没被人打劫吗?”
“陆大人治理有方,霖县太平无忧。”任何时间,都不忘把大人捧得高高的。
“你早半个时辰来就好了,那家伙见你不在,急匆匆又走了。不过你放心,我派人偷跟着。”
很快,小乞儿回来,说牛勇一帮人进了齐府。
陆庭修的情报果然没错,他们是来找吴同兴谈劫粮金的。
卧牛岭那帮人已经穷疯了,正是见缝插针的好机会。
事不宜迟,夏秋带着二狗,直接到牛勇落脚的客栈等人。
中午左右,一行五人怏怏而归,看来事谈得并不顺利。
“牛大哥。”坐在前堂等的夏秋,朝牛勇招手,“我可算等到你了。”
牛勇怔然,不过看到一旁的二狗,随即意会过来眼前的胖子是谁。这个女人,她想干嘛?
见到他身上的大金链子,玉扳指,二当家眼睛冒绿光,“老五,他是谁啊?”有钱人啊,要是干一票,够兄弟们好吃好喝的了。
夏秋自来熟的站在牛勇身边,笑道:“他是我结拜大哥,昨天刚认的。”
二当家望向牛勇,“昨天怎么没听你说啊?”
夏秋抢着解释,“我昨天差点被人抢劫,是牛大哥见义勇为。”
二当家狐疑地打量他。被抢劫还敢招摇过市,有钱人家的傻儿子吧?
牛勇不知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只得点头道:“小事而已,我也没放在心上。”
正值饭点,前堂食客不少,菜香飘鼻,饥肠辘辘的众人肚子噜噜响。
“走走走,我请你们吃饭,谢牛大哥昨日的壮义之举。”人傻钱多的夏秋拉上牛勇就走,阔绰道:“天宝楼怎么样?菜随便点,酒随便叫。“
牛勇刚要拒绝,谁知二当家却抢声应允,“好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在山上斋太久,听到有肉有酒,哪里还忍得住。
天宝楼,可是有钱人家才吃得起的。
二狗领着众人往天宝楼去。
牛勇故意放慢步子,压低嗓子道:“你怎么找来的?”
“在我的地盘,找你还不容易吗?”
“你到底想干嘛?”牛勇抑制着怒气:“我是不可能背叛大当家的,你别痴心妄想。”
“买卖不成仁义在。”夏秋耸肩,轻声道:“我只是想跟你们交个朋友而已。放心吧,不会让你露陷的。”
到了天宝楼,好酒好肉上满桌,众人甩开膀子吃,菜上了一轮又一轮。
二狗浸淫乞丐圈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简直不是盖的。灌了二当家等人几坛美酒,就已民经称兄道弟了。
牛勇食不知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着,就怕夏秋突然蹦出不该说的话。
二当家喝得满脸通红,聊着聊着突然跟夏秋拉家常,“这位兄弟,你家是做什么的?”这种有钱人,多交结还是有好处的。
“我家什么都做。”夏秋哈哈笑,忙给他敬酒,“不过米粮做的最多。”
牛勇脸色一僵,恨不能把她嘴巴塞上。
二当家好奇道:“做粮食赚钱吗?”
“以前很好赚,现在跟鸡肋差不多。”夏秋摇摇头,一脸的嫌弃,“我家是做倒腾的买卖,收购倒是便宜,就是运费太贵,光一年就得两万多两,刨除运费我才赚五千两。”
想到这夏秋就烦,“来来来,不提糟心事,我敬你一杯。”
“两万两?”二当家惊掉下巴,“怎么运费这么贵呢?”
“还不是卧牛龄那帮土匪,动不动就出来劫粮,只有吴爷才能搞得定他们,这运费自然他说多少就多少了。”夏秋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郁闷道:“吴爷倒是厉害,光是运费一年就能赚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二当家手一抖,两只眼珠子瞪圆,“小兄弟,你可别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