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凤微拿起地图,细细琢磨起来,“你若犹豫不决,岂不错失了大好机会。”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突破口,等卫戈回来,让他一探真假便知。”陆庭修收好地图,神情严肃地叮嘱,“你这几日没事不要外出,以免让她们有可乘之机。”
乔凤微点头,伸手欲抱陆庭修。
陆庭修浑然不查,转身在案前坐下,“你早点回去休息,这事交由我处理即可。”
拥抱落空,乔凤微满心失落,“你也早些休息。”
她离开后,陆庭修重新打开地图,在烛火之下端详许久,然后自抽屉内格中抽出另外三封匿名信。
他打开信笺,闻到上面的墨香时,脸色顿变。
深夜,孤星寥寥,天空静瑟可怕。
陆庭修彻夜无眠,他起身站在庭院片刻,然后往外走。
刚到院门边,院外传来窸窣。
他心生警惕,放轻步伐往院门走去。
声音很轻,逐渐远去。
陆庭修刚要追,一封信自门缝掉落,轻飘飘落在地上。
又是信?
他捡起信,运起轻功便追,院子街巷静悄悄的,早已没了人影。
信封没封口,陆庭修将纸抽出来。
夜色太暗,根本看不清信上的内容,墨香却相当熟悉。
这封,才是真正的匿名信。
心怦怦直跳,陆庭修调头疾步往衙门方向走。
暗巷的角落,徐徐走出道孱弱的身影,怔怔望着他远去的影子。
夜太黑,他很快融进黑暗中,消失于无形。
胸口钝痛,吴渔倚着墙而站,眼泪悄然滑落。
衙门紧闭,陆庭修飞身越墙而入。进了内衙,他迫不及待点亮烛火,信上画的也是地图,其中有部分跟之前的有重合之处,但也仅限与一部分。
这张纸上,标准的更为详尽,起点正是凉州跟霖县交界的茶摊,一路顺着隐秘山路进入十万深山,吊桥,瘴气林,猛兽林,毒蛇阵
这并非简单的地图,而是一份破关图。只是这份图并不完整,只到炼尸洞为止,而凤家真正的老巢并没有出来。
为什么只给半份?
“陆大人。”黑影悄然而至。
陆庭修将地图递过去,“召集你的人,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把人带回来。”
黑影稍有犹豫,“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这你不需要管。”陆庭修不耐烦恼地挥手。
见黑影站着不动,陆庭修脸色沉下来,厉声道:“还站着干什么?”
“是,我们马上出发。”黑影如梦初醒,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
“等等。”陆庭修唤住他,“这份地图不会有假,你们要想办法闯过那些机关陷阱。”
“请陆大人放心,我等一定办妥。”黑影顿住脚步,又道:“明天有圣旨到,或许能解陆大人燃眉之急。”
陆庭修错愕,随即会心一笑。
黑影闪消,留了下轻飘飘一句,“陆大人,你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某人随即脸僵。
走出衙门,陆庭修已全然没有睡意,他系上披风,走在静瑟无人的街道。
待醒过神来,人已经到城墙楼下。
霖县没有驻兵,城墙无人把守。
借着黯淡的月色,陆庭修登上城楼,眺望远处的重叠峦山。十万深山,山的那头真是凤家老巢吗?
凌晨的霖县,山风猎猎,冷意刺骨。
陆庭修缓步向前,不经间发现远处墙角伫着道影子。
他放轻脚步,悄然走向前,“吴渔?”
影子听到声音,扭头望了过来,“陆大人?”
陆庭修眉头紧蹙,“现在是宵禁,你怎么在这?”
说是宵禁,除了更夫其实没人管,但在新任知县的管治下,城内的治安俨然比过去好许多,作奸犯科的人屈指可数。
“睡不着,出来走走。”单薄的身姿静静站在城墙上,吴渔冷得瑟瑟发抖,不停用搓着双手取暖,“你呢?”
“我也睡不着,出来走走。”见她冷得厉害,陆庭修想将身上的披风给她,可随即想起夏秋之前的话,又将手收回来,“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面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谢陆大人。”吴渔没有推辞,转身往城楼下而去。
吴渔寡言少语,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很尴尬,陆庭修想了半天才道:“你最近如何?”
“还算可以,平时接些缝补的活,勉强养活自己。”从来没离他这么近过,吴渔很想跟他说话,心怦怦跳得快要蹦出来,“过得是苦了些,但也比乡下好很多。乡下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却连肚子都填不饱”
像是找到话匣子般,又或是压抑的太久,吴渔滔滔不绝地讲着,讲儿时的趣事,乡下的农活,她一早赶牛上山。
可是,陆庭修始终没有说话,陪着她静静走着。
雀跃的心,一寸寸往下沉。陆大人走神了,他根本没有听,他不在乎她这十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有人在乎她,所有的人都忽视她的存在。
绝望,一寸寸淹没。
吴渔不再说话,静静走着。
到了家门口,她顿住脚步。
“早点回去休息,以后没事别半夜出来,会不安全的。”
将人送到,陆庭修转身离开。
“陆大人。”吴渔叫住他,“你真的很喜欢夏秋吗?”
陆庭修知道她钻牛尖角,无论答案与否,总会有一个人不开心。
他没回答,径直离开。
“你真的在乎她吗?”怒气涌上心头,吴渔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会后悔的。”
声音吵醒吴泽,他赶紧出来将吴渔拉进门,担忧道:“你大晚上跑出去干嘛?刚才在跟谁说话。”
吴渔一言不发,直接进屋。
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她抓过床边叠放整齐的衣服,双手用力撕扯着,“嘶啦”
那是套崭新的男装,吴渔偷偷做了半月,已经差不多成型。
“他不配,他不配”清秀的面容扭曲狰狞,吴渔眼珠子血红,不停用力撕着衣服,甚至拿剪刀不停剪,“他不配我喜欢。”
吴泽被她的疯狂吓到,难不成刚才那人是陆大人?
被她剪碎的衣服,是偷偷给陆大人做的?
剪刀哐当掉地,吴渔跌坐在床上,泪流满面。
吴泽心疼地把她抱住怀中,“阿渔,强扭的瓜不甜,你别再折磨自己了。”
吴渔扑在吴泽怀中失声痛哭,“大哥,我不喜欢他了,他不配,他根本不配。”
唉,她这是吃夏秋的醋,还是乔凤微的?
吴渔擦干脸,恨恨道:“假的,都是假的,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认不出来。”
不恨夏秋就好,吴泽这才松口气。
等心情平复下来,见吴泽仍是一脸担忧,吴渔平静道:“大哥,以前是我太傻,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我有你跟阿娘就够了。”
“阿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的,你以后会遇到真心喜欢你,对你好的人。”
绝望而心死,吴渔的眼睛已没有任何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