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四个后生,铁佛寒父女俩这才正式踏上官道,渐渐消失在天地相连的远方。
晌午时分,来到一个大茶棚,铁佛寒进到棚内,放下补锅挑子,抱出妙丫,准备在此处歇脚打尖。
大茶棚地处交叉路口,茶酒菜饭一应俱全,是过路旅客、商贾小贩和兵卒游侠们歇脚打尖的好去处,
大棚内已有不少过客在饮茶、喝酒、吃饭,棚外的木状上拴着两匹高头骏马,一看就是过路军爷的坐骑。
铁佛寒抱着妙丫在长条木凳坐下,正要叫菜叫饭,却见一个三十多岁年纪、装束精干的少妇走了过来,冲着补锅挑子指了指,对穿着一身新棉袄棉裤的铁佛寒打量了几眼,疑惑的问道:
“这位客官,你是补锅的?”
铁佛寒点了点头,算是答复。
精干少妇喜道:
“总算来了一个补锅匠,师傅,我有一口大铁锅要补,要不你先补锅后吃饭吧,我等着用呢。”
铁佛寒站起身,对少妇说道:
“铁锅拿出来吧,我就在这里补,先给我女儿弄些吃的来。”
一口直径足有四、五尺的大铁锅被两个汉子抬了过来,铁佛寒打眼一扫,便见锅底有一条尺多长的大裂口。
称得上是一桩大生意!
许久没接单的大生意!
展示补锅手艺的时刻到了。
看清楚、看明白,大师傅真人秀即将开场。
铁佛寒从挑子上取下小火炉,安放好后填入木炭,生燃火便用吹火筒慢慢引红木炭,然后从木柜中拿出一口小坩埚,内放几块碎铁片,鼓起两腮用吹火筒吹旺炭火,等待铁片融化。
大兵也在瞧稀奇、瞧古怪。
不远处两位军爷装束的精壮汉子,桌上放着两把朴刀,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饶有兴致的盯着铁佛寒修补大铁锅。
趁铁片尚未融化的间隙,铁佛寒清除铁锅上的黑墨烟垢,铁片融成铁水后,将铁水顺着裂缝一点一点地补上去。
补好了裂缝并未算完,待焊缝铁水完全冷却后,铁佛寒从木柜中掏出一块粗砂石,将锅内凸起的补疤细加打磨。
然后用砂纸平整一遍,使之不妨碍锅铲的搅动,最后再抹上些黄泥浆,方才大功告成。
展示结束,完美!
补好这口大铁锅,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
精干少妇走过来,满意的看着补好的大铁锅,说道:
“师傅好手艺,多少银两?”
第一单生意,给她打个折吧。
“三钱碎银。”
这时,两位军爷站起身,手执朴刀,走了过来,大咧咧对铁佛寒说道:
“补锅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难道叫我去补盾牌,补铁盔?
铁佛寒抬眼扫了两人一眼,淡然道:
“敢问军爷,有什么吩咐?”
“我们营地也有漏锅要补,是行军锅,铁的铜的都有,跟我们走吧,不会亏待你。”
军营重地,闲人免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可是军事禁区!
“在下还得赶路,恕难从命。”
“你一个补锅匠赶什么路?走到哪里都是吃一口手艺饭,走吧,营地不远,就在几里路开外的树林里。”
铁佛寒略一思忖,到手的生意不做,岂不是暴殄天物?
于是答道:
“军爷稍候,容在下填几口肚子。”
来到营地,放眼一看,一座座白色帐篷像一朵朵盛开的巨大白莲,煞是巍峨壮观,将军兵卒们不时从帐篷间穿梭走过。
肃穆之情油然而生。
不一会儿,一大堆破漏的行军锅就摆在了铁佛寒的脚下。
大锅、小锅,铜锅、铁锅,足有二十多口,真个是一单大生意。
补完这一大堆行军锅,天已黑透,仍然还是茶棚那两位军爷走过来,说道:
“天色已晚,你父女俩就在这歇一晚吧,明天还有几口大锅要补,走吧,跟我去那边杂役住的帐篷。”
铁佛寒答道:
“不用,我自己有小帐篷,就在这树林边歇息一晚吧。”
两位军爷未置可否,倒是蛮大方的扔了一快足有三两重的碎银给铁佛寒,说道:
“这是今天的补锅费,明天的另算。”
当兵的一般都豪爽,所以现在的退伍军人人缘好,好找工作。
收好银两,从挑子里取出简易帐篷,在一株大树下搭好,铺上箩筐下层垫底的薄棉被,安顿妙丫睡下,铁佛寒这才仰身躺了下来,望着灰暗的天空出神。
久不接单,一接就接了几件大单,有点累了。
闭上双眼,铁佛寒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