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没关系，我们多见几面就会熟络起来的，我相信！”她信誓旦旦的捏紧了小粉拳，一副斗志昂扬志在必得的表情，挂在肉嘟嘟粉嫩嫩的脸上煞是可爱滑稽。

“傻。”

周千寻眨了眨眼。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个字？！”

她激动的双手握住他的手，像贝壳包裹珍珠一样把那个同样弱小无力的肉肉圈在掌心，两只圆溜溜的狐狸眼迸射出亮瞎人眼的星星光，狂喜的叫出了声。

“傻。”

面对她的跳脱莫以司无动于衷，倒是又把那个字重复了一遍。

但原本无波无澜的声线因为她奋力晃动他的手而听起来有一丝颤抖。

“小千，你听到了吗？”

妈妈的声音比方才高了一度。

“来了！”

她就势拉住他的手，眉开眼笑，凑到他耳边故作神秘的说，“我才不傻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然后……然后他是什么表情来着？好像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但耳朵分明是红了。

那之后周千寻就常常问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回访莫家，没多久这个请求就得到了实现。

他们到的时候，莫伯父不在，绍北哥哥正在帮忙做家务，她问了好，栗园阿姨告诉她，阿司一个人在房间里。

她陪着妈妈坐了一会，礼数尽到之后就提出想去阿司的房间。栗园阿姨的表情很为难，说不确定他会不会开门。

她说没关系，栗园阿姨就让佣人带着她过去。敲了门，却没有回应。

“莫以司，是我，周千寻！我来找你玩。”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门内喊着，不至于吵到客厅里在聊天的大人。

“千寻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吧，小少爷应该不会回应你的。”佣人在一旁好心提醒，但她才不放弃，让佣人阿姨先去忙，她自己可以。

“莫以司莫以司，你在嘛你在嘛？你的好朋友已经快递到门口啦，请签收一下！”她模仿着快递员的口吻，煞有介事的，立刻便玩了起来。

还是没反应。

她正要换个角色扮演，只听“咔哒”一声，门板突然被推开一个小缝隙。

透过这条缝隙，她看见屋内很暗，只眼睛前方有两只反光的黑琉璃。

“笨，蛋。”

“两个字？开局很顺利嘛！”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大方方拉开门进去。

他似乎也没打算把她堵在门口，稍稍侧了身让路。

“不开灯吗？或者拉开窗帘？”

虽然是白天，但因为用了深色帘幕的缘故，透光度极差，几乎暗如有月光的黑夜。

“别，乱，动。”

或许是太久没开口说话的缘故，那时候阿司的句子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断断续续，声调有强有弱。

“我啊，其实也挺喜欢独处的，尤其是有点心有书的时候，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别提有多惬意了！”不让她乱动她就不动，站在原地背着手仿若自言自语的说。

“不过呢，我也很喜欢和爸爸妈妈还有好朋友一起聊天玩耍，动静结合嘛。虽然我不太懂为什么你好像很寂寞的模样，不过，我觉得栗园阿姨和绍北哥哥都很好，要不要和他们多交流交流？”

一片寂静，只有钟表的嘀嗒声。

“喂喂，你听见了吗？”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眨着眼问。

“不，喜，欢。”

莫以司熟稔的回到桌边坐下，她才注意到，原来书桌一角有一盏小灯，杏黄的光线，刚好照亮一方。桌上摊着一本书，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字。

“怪不得我向你推书的时候你提不起兴趣，原来你对数学更感冒——但是，好复杂，这是小学数学吗？”

周千寻把身体凑过去，两个圆圆的小脑袋瓜几乎碰在一起。

“离，我，远，点。”莫以司迅速把书抽走，身子也向旁边挪了三寸。

“你这人真奇怪，也不和家人说话又不喜欢交朋友。你要是讨厌我，那就多和爸爸妈妈兄弟姐妹说话嘛，否则，你会孤单死的！”

周千寻双手叉腰，皱着小眉头一本正经的教训道。

“我是说真的！太孤单会死人的！‘死’你知道吧？很恐怖的。”

“……笨，蛋。”

“你——”

“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他的话语突然顺畅了许多，虽然不太熟练，但总算与正常人没那么大的差别了。

“可是，他们是你的亲人吧？”周千寻不解，一个人怎么会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没话说呢？

“是或不是，我不在乎。”莫以司“噌”的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板，一字一顿吐出两个字，“出，去。”

“……小千，小千。”

“嗯？”

周千寻回过神，已经到了周氏。

“想什么想了一路？”

“想……我们俩刚认识的时候，你对我的态度有多恶劣。”她吐了吐舌头，解安全带下车。

莫以司怔忪一瞬，哑然失笑。

毕竟，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到，面前的女孩会成为他一生的救世主，为她生，为她死，甘愿溺死在她的笑容和眼眸里。

“觉得我很过分？”

“那倒没有，毕竟那个时候，过的比较辛苦的是你吧。只是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和家人的关系不温不火。”周千寻蹙眉，似有些郁郁不乐，“我总觉得，这么多年，你还是不快乐。”

莫以司顿住脚步，落下她半米的距离。

周千寻回头。

她满面愁容，漆黑的眸如水洗过的夜色，漆黑明亮，暖气氤氲，精致漂亮的面容难得如此郁郁寡欢。

这副表情，令莫以司心下一颤。

他曾经发过誓，守护她的笑容，驱散她的哀愁，喜她所喜，恶她所恶，最无法看见的，便是她的悲伤和痛苦。他爱极了她眉开眼笑的模样，捧着，护着，只要她永远是她，永远是那年为他撕破黑暗的她……

可当她的哀愁是因为他呢？

他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自私。

她的眉心为他而沉，她的眼泪为他而流，她的心思只为他一个人转动……如果是这样，他会很满足，会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