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以政!是这次殿试的第一道题,取自论语为政篇第三章。全句是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翻译一下是,孔子说:”用政令来治理百姓,用刑法来整顿他们,老百姓只求能免于犯罪受惩罚,却没有廉耻之心用道德引导百姓,用礼制去同化他们,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有归服之心”
写八股文,中心思想是不能开这句话。反正此时若是辛鲲敢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别说考不上状元,能活着出大殿就难。
辛鲲看到这个题目时,真的想笑了,是啊,很想笑。但她没有,她安静的很快写了三百字出来,都没看第二次就放到了一边。开始写第二道题!
她觉得很好笑,显然这些题目都是给她出的,少帝想用这些话来堵她的嘴吗?或者说,我就爱看你想吐血,就是拿我没辄的样子?
辛鲲的第一张卷子被牛阁老给拿走了,他很期待看这没有掩饰的卷子,他已经被上回辛鲲烧卷受了大大的刺激,这回一看他写完了,立刻窜到他边上,把卷子拿走了。
四道题辛鲲是第一个交卷的,那会还未过午时,写完了,他就拍了桌子,表示自己写完了。而其它学子们一个个满头大汗的看着他,这位会元大人,是不是太不把殿试当回事了?
姚录离他远,一脸焦虑,而朱龙则担心,生怕她是因为身体不好而要离席。
少帝已经看了前三张卷子,不得不说,文字好极了。比之前看过的都要好。每一个字都在嚣张的说,小爷我就是天才!但是少帝这回堵了,是,他堵了,四道题,他其实在告诉辛鲲,听朕的话,朕不会害你。但是,辛鲲根本没有接他的话,他的每一篇文章都能当作杰出的范文,可是问题也在这儿,每一篇都啥也没写。之前他的文章可不是这样,除了文采飞扬,更重要的是言之有物。他让每一个人知道,他是经过事的,他会办事,就算身体不太好,他也是能臣。
可是现在,他这三篇文章一出,少帝一口气就出不来了。好文章,说他没写东西其实也不对,人家写的就是正经的仕途经济,边上三位阁老和仁亲王都十分惊艳,觉得这才是辛鲲真实的水平,之前,才是游戏之作。这让少帝更郁闷了,现在他第四题也答完了,还敲桌示警,意思是要走吗?少帝都想掀桌了。
“你,你真的觉得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少帝指着辛鲲,瞪着她。
“是!”辛鲲双手抱拳,深深一揖,不让人看到她不屑的脸。
大家一块抬头都诧异的看着少帝,这是圣人原句,是您的题目,您这么问,啥意思?一个个的就去翻自己原本的卷子,深深的纠结了,我要改吗?
“你真的觉得百姓以德行教化,就能知廉耻,心归顺?”
“是!”辛鲲还是头都不抬,表示自己特别顺从。
三位阁老也不安了,卷子他们都看过了,辛鲲写得特别好,把这句话解释得很透彻啊!主要是,皇上这么问了,下面的学子怎么办,他们敢说孔圣不对吗?
“皇上,可是辛学子有什么错漏?”柳阁老是最会做人的,谁有错也不是能是皇上有错,那一定是辛鲲的问题,反正辛鲲的卷子也就他们几个人看了,回头压下就是了。
“那朕问你,若有官员犯案,你待如何处之?”少帝黑着脸盯着辛鲲的发髻。
“回皇上的话,若有官犯案,当与民同罪!”辛鲲淡然处之,这也是再中规中矩不过的答案了。一定不会有人说不对!
“若官审前自裁,依你如何判案。”少帝冷冷的继续。
“回皇上的话,若按律,被告审前自裁,仍该继续审理案件,让案件公布于天下之后,由皇上赦免被告。无论官民!”辛鲲还是低着头,慢慢的说道,声音里不带一丝的火气。就好像,少帝只是在问她,一个案情一样。
“不怕人说你无情,对死人都不放过?”少帝冷笑了一下。
“回皇上的话,学生只是就事论事。无论官民其实在无审理结案之前,都是无罪之身。是人都会有父母、妻儿。不问而诛,非君子所为,纵是为了嫌犯的家人,也该给他们一个正式的交待。”
“有血书为证,不算交待?”
“不算!若是学生的亲朋好友犯罪,学生不忍揭发,于是一力承担了。写封血书,想了结子案子,那么,学生不但污辱了皇上的智慧,也污辱了律法之精神。”辛鲲的声音越来越冷,慢慢的抬起头,“现存最早之律书为周礼,就是孔圣人活着的那个时代。孔圣人只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他用德与礼来辅助政与法,而不是说,用德与礼代替政与法!”
“放肆!”少帝拍了龙案。
“学生不敢!”辛鲲再一次低下了头,非常的柔顺。
“你们听懂了吗?”仁亲王清了一下嗓子,呵呵的一笑,侧头对身边的蔡阁老一笑,这是他的亲岳父,他也只能问他了。
“王爷该读点书了。”蔡阁老瞥了女婿一眼,淡淡的说道。
“殿上论政原本就是殿试的规矩,老夫倒是觉得有意思得很,有意思的很。”柳阁老又呵呵了。
“只是就案而言,辛会元也没解释错。圣人也说,不教而杀是为虐。虽说官员犯案后愧对圣人、愧对皇上,但按律也是该公布案情,让天下官员引以为戒才是。皇上正是这么做的啊,审理了此案,同时处置了帮凶,实为仁德。”蔡阁老笑着点头,一下子就把话给圆了回来。但心里却冷笑起来,觉得少帝真是越发的不相样了。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柳阁老忙点头微笑。
牛阁老皱紧了眉头,看着辛鲲,虽说他不知道辛鲲为什么,但是蔡阁老一说,他就知道说的是马良才案,立刻灵光一闪,马良才造假,灭门铁匠一家。那家好像也姓辛!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两边看看,又看看下面已经听呆的学子,皱了一下眉,“皇上,臣看辛学子脸色不佳,他原本身有固疾,只怕也该回去服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