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月修的中文专业,又不是刑侦,并没有在一片狼藉的案发现场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千里迢迢的来了,如果什么信息都无法获得,面子上大概也不太挂的住。想了想,宋九月抱下头顶上的阿喵,使唤起来:“喏,闻闻!”
叶秋和叶荻一头黑线,真不理解祝九慈为什么不在叶家好好呆着享福。
毕竟当着外人的面,阿喵决定给宋九月挣点面子。她小心翼翼的跳到地上,生怕血渍和泥沙把自己可爱的爪子弄脏,仔细挑了块儿还算干净的地方,这才抬起头眯着眼睛,装模作样的嗅了嗅。
“喵”睁开眼,阿喵故作高深的说道。
从进店开始就默不作声毫无存在感的桃夭夭终于找到机会,蹦出来翻译道:“阿喵问,这几个死在这儿的扑街,有没有养鱼的或者从事水产相关行业的?”
用眼神向叶荻询问,在得到她摇头的答复后,叶秋明确的表示:“没有。”
“喵!”阿喵严肃的做了总结。
“那就是了!”桃夭夭很好的还原了阿喵严肃的语气,“鱼腥味很重,说明第五萌最近的躲藏地多半在河边。”
猪队友宋九月提问道:“说不定是鱼档或者海鲜市场呢?”
阿喵瞥了一眼自家的傻少爷,不想说话。
“白痴!”桃夭夭叉着腰数落着,“鱼腥味里还夹杂着很重的芦苇味道!水产市场里卖芦苇吗?”
宋九月讪笑着摆了摆手,不敢再插嘴。
叶秋倒是很满意,微笑着夸奖宋九月道:“不愧是你啊九月!这么快就获得了如此重要的信息!”
我得到个屁,你又不是没见着全过程,夸我干嘛?宋九月腹诽着,到了嘴上又是另一番话:“这里似乎没什么线索了,后厨和库房那边用看看吗?”
“我觉得,还是算了。”叶秋体贴的笑笑,“怕你见了那里的情况,会产生强烈的不适。”
“好吧,那么,搜寻河岸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宋九月知趣的不再提后厨的事,笑了笑,为今天晚上的行程画上了句号。
一行人在满屋妖魔鬼怪的注视中离去。临出门前,宋九月总感觉,那个牛头怪,在似有似无的盯着自己。
刘星是一个四年级的小男生,学习成绩不太好,平日来还调皮捣蛋,记吃不记打,是老师最头疼的哪类孩子。偏偏这孩子还有些小聪明,大货不闯,小麻烦一堆。
前几天,这小子放学不回家,纠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小兄弟,四五个人扛着一根鱼竿,跑到河边钓鱼了。晚上九点多,刘星还没有回家,父母着急的不行。给老师打电话,今天刘星并没有被罚留校又给他的几个小伙伴家打了电话,这才知道,其他的小孩儿都早就回家了,就刘星一个人傻不愣登的留在河边钓鱼。
在刘星的好兄弟鼠标同学的带领下,刘梅和胡一统在离家五公里的河边儿找到了自己的儿子。皎洁的月光下,刘星端着钓鱼竿,水面上的浮标一晃一晃,仿佛钓到了水中闪闪发光的满天星斗。
那画面很美,刘梅看痴了,伸出手,一记耳光扇在自家熊孩子的脸上。
和无数普普通通的天朝家庭一样,当天晚上,刘星经历了一场醉生梦死的男女混合双打,疼的他叫唤了一晚上。经此一役,打出了应试教育的宝贵精神,打出了望子成龙父母的殷殷期盼刘星老实了好几天,乖的跟楼上的王小明似的。
儿子听话了,父母当然很开心,开心的连离婚都不着急了。连续一个礼拜,刘星都早睡早起勤做功课。刘梅在高兴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担心自己上周是不把儿子给打傻了?
当妈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想着自己前些日子下手似乎过于狠了,发工资的当天,刘梅下班后特意到菜市场买了条大个儿的鲈鱼,一打算给儿子补补脑子,再一个,省得这混小子再大半夜跑出去钓鱼。
回到家,家门锁着。胡一统大概又出去打麻将了,刘星兴许是找键盘鼠标玩儿去了。刘梅没有在意,掏出钥匙怼开门,惊讶的发现,自家的卫生间里,正响着一阵儿窸窸窣窣的声音。
招贼了?
刘梅有点心慌,环视一下周围,值钱的家电还都在,也没有翻箱倒柜的痕迹。好好的一个小偷,躲卫生间干嘛?上班时间拉肚子啦?
第一时间,刘梅并没有选择报警或是给自己的废物老公打电话。她也是个女中豪杰,抄起门口的一根晾衣杆,蹑手蹑脚的往卫生间走去。
走到门口,隔着推拉门,里面的动静听得更清楚了。似乎是哗哗的流水声,声儿还挺大,就好像洗脸池和淋浴喷头都开到了最大。深吸一口气,刘梅鼓起勇气,一手拎着晾衣杆,一手拉开卫生间的门,大喝一声:“呔!”
卫生间里没有小偷,只有一望无际的水房间里能流出水来的水龙头都开到了最大,地下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盆,都装满了水还不算,地板上的水都快漫过鞋底了。刘星正趴在洗脸池子里,如饥似渴的,大口大口的喝着里面的水。他光着身子,浑身湿漉漉的,却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仿佛一头在沙漠里呆了一个月的骆驼,刚刚找到了绿洲,低下头,只顾牛饮。脖子上挂着的海豚吊坠垂下来,上面沾满了水珠,晶莹剔透,蓝莹莹的,煞是好看。
愣了几秒,大概消化了眼前的信息,刘梅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快要淹死在洗脸池里的儿子揪出来,又气又急的骂道:“臭小子,你干什么啊?!”
刘星满脸呆滞的抬起头,看着面前暴跳如雷的老妈,傻乎乎的说道:“好渴,好干”
说完,他拿起地面上装满水的盆,一盆接一盆的往自己身上浇去,相比莲蓬头淅淅沥沥的小水花,这样要畅快的多。
担心儿子着凉,刘梅赶紧拉住刘星,狠狠扇了两个耳光,这才止住他的胡闹。见这小子老实下来,刘梅赶紧关上了屋里的各个水龙头,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这么多的水,得走多少水表啊!再说了,这大冷天儿的,还没有暖气,你不得感冒啊?赶紧去把身子擦了躲被窝去!混小子,一天天的不给我省心!”打发走了刘星,刘梅骂骂咧咧的继续收拾卫生间。正忙的时候,清脆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谁啊?”刘梅边望门口走,边大声问着。
“查水表!”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得浪费了多少水啊!查水表的都提前了半个月!”刘梅更烦躁了,看着傻愣在那儿的刘星,骂道:“愣着干嘛?!擦身子去啊!”
门打开,一个带着眼镜儿,很是儒雅秀气的年轻人站在楼道里,微笑着冲刘梅点头致意。
挺帅的小伙子,还挺有气质,怎么看都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就是不像查水表的。
看着形象好气质佳的年轻男人,刘梅的态度也不由得好了一点,挤出个笑来,问着:“小伙子,你是查水表的,不像啊!哈”
话音未落,第五萌对着她晃了晃手指。刘梅仿佛忽然间中了邪一般,呆呆的站在那儿,双眼失去了焦距。
第五萌不再理睬这个仿佛变成了蜡像的中年妇女,闪身进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他熟门熟路的往卫生间走去,自己此来要找的东西,就在那儿。
卫生间里,光着屁股的刘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溜了进来,趴在洗脸池上,头插在水里。这次,他似乎没有在喝水,身子一动不动,僵在那里,仿佛在水里玩儿憋气,又仿佛死了。
“死了啊。”第五萌看着这个大男孩,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走上前,揪下刘星脖子上的海豚吊坠,对着阳光看了看,满意的笑笑。接着,第五萌一把捏碎了玻璃做的吊坠,一缕黑气从中冒出,一溜烟儿的钻进了第五萌的袖口。
“啊”第五萌抬起头,眯起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就跟喝了维他柠檬茶似的。美滋滋的了一会儿,他重新张开眼,脸上有些不满:“小孩儿精气还是鲜嫩啊。可惜了,本来还可以吸更多的。水鬼制寄品的这个问题亟需改良,总是动不动就把宿主淹死了,真教人头疼”
嘴里念念有词,第五萌踱着步子,悠哉悠哉的出了门,离开了这个家。
门口的刘梅依旧僵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才会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儿子。
门外的第五萌欣赏着灿烂的晚霞,哼着小曲儿,心想着:下一位与我有缘的受害者,会在哪里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