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的顾嫣无视了忽尔扎泰的目光,冲着他微微一笑,举起手里的茶盏冲他致意。
忽尔扎泰目光微闪,见到顾嫣后皱着眉头低下了头,好似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再次抬起了头向顾嫣看去,眼中带着无尽的杀意。
顾嫣挑了挑眉,身上的戾气在触碰到忽尔扎泰的杀气后爆发而出,裙角无风而动,白玉般的小脸旁两缕黑发飞扬起而。
顾嫣眯了眯眼,收起满身的戾气与杀意,理了理头发,嘴唇微动。
“等你再战一回。”
忽尔扎泰突然一愣,却不知为何收敛了身上的杀气,沉着脸骑马慢慢走了过去。
两人之间的目光交汇只是一瞬间,楼上楼下百姓和使团众人没一个注意到的,只有在顾嫣身边伺候的书香和墨香在那一瞬间后退了小半步,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规规矩矩地站在顾嫣身后。
顾嫣扫了一眼便坐了回去,再也没往下看一眼。
蛮族使团入城,京城百姓没见多热情,没办法,两族乃是站在对立面的,想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将人迎进京城,还不如将大魏拱手相让。
因此百姓们就算见到蛮族公主坐在挂着薄纱的马车里也没多瞅两眼,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美吗?再美还能有他们大魏的贵女们美?有才吗?再有才也是出身蛮族,还能和他们的怀柔郡主比?战力?呵呵,郡主杀了那么多的蛮族人,谁能比的了?
戈尔燕坐在马车里好奇地四处张望,可瞅了几眼后就发现大魏的百姓并不欢迎他们,而且对他们没有一丝尊敬,更没有一丝的好奇。
戈尔燕死死地皱着眉头,紧握的拳头说明她现在的心情十分的差。
“还是自称礼仪之邦的大魏呢,一点礼数都不懂,见到本公主也不知道下跪行礼,哼!”
好在她说话的声音大街上又嘈杂,没有让人听到,不然满街的百姓一定不会让她。
顾嫣在蛮族使团离开后没有再多待,很快下楼去了顾府。
一进顾府大门,顾嫣就见到顾安正拎着一个鸟笼子沿着前书房院外的墙边溜达。
“爹。”
顾安回头向门口看去,顾嫣已经缓步进来了。
顾安一见顾嫣就乐了,急走两步到了顾嫣,一把将顾嫣扶住了。
“乖女儿,你回来了?”
顾嫣点点头,“嗯,回来看看你和娘,爹,我去看蛮族使团入京了,你怎么没去迎迎?”
顾安冷哼一声,扶着顾嫣往二门处走去。
“迎个屁!老子没冲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就不错了,想见老子,等着吧,等老子在家待够了再说,先让礼部那些人去应付着吧。”
顾嫣笑笑没说话,却听另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大胆,大胆,迎个屁,迎个屁!”
顾嫣一愣,低头看向顾安手里拎着的鸟笼子。
鸟笼子里一只黑色红嘴的鸟正睁着绿豆般的小眼睛叽里咕噜地看着她,见到顾嫣小眼睛一转,张口就是一顿夸。
“美女,大美女,你好漂亮,你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是地上的花仙化形,世上你最美丽,嫁给我吧,我爱你,我爱你,嫁给我吧。”
顾嫣抽了抽嘴角,扭过头不去看它。
顾安则是一脸惊奇地瞅着手里的笼子,“诶!它会说话啊?我都教了它两个多月了也没见它说上一句,这还是第一次听它说话,嫣儿,它说的这些是你教的?”
顾嫣摇了摇头,手指轻捻,“我哪有那心教它,都是你那好女婿教的。”
说着,顾嫣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在老爹面前说骆荣轩给她讲情话,她还有些小羞耻。
顾安睁大了眼睛瞪着哥,心里的怒气就别提了,差点把他点燃。
“我说呢!它怎么见着你就夸,原来都是骆荣轩那个臭小子教的,心机够深啊!”
他就是这么把他大闺女骗走的?
顾嫣眼神微闪,反手拉着顾安进了二门。
唉!她也没想到骆荣轩会把哥送到顾府给了她爹,她要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来了,至少暂时先不过来了。
她和骆荣轩从常州回来后就把黄毛扔给了梅香等人照顾,前几日安亲王妃看见了觉得挺可爱的,又让她抱走了,可家里还有一只骆荣轩养了好几年的哥,黄毛虽然不在静心阁住了,也挡不住它哪都跑,更避免不了相见,这两个家伙每次一见面就打个你死我活的。
猫擅长抓鸟,也是死敌,哥再会说话也是一只鸟,自然是打不过黄毛,几次差点被黄毛吞进肚子后哥说什么也不在王府待了,吵着闹着要离家出走,最后把骆荣轩闹的没办法了,只能把一鸟一猫分开。
黄毛是顾嫣带回来的,虽然不怎么得顾嫣喜欢,顾嫣也不怎么管它,但骆荣轩也不敢把这只小奶猫送人,更何况现在它又得了老娘的青眼,只得舍了心头爱送到了顾府里养着,美其名曰:陪伴痛失母爱的顾大将军,只为逗他开怀一笑。
这事她并不知道,骆荣轩都是瞒着她办好的,也曾经用过哥逗顾嫣开心,而哥也记住了顾嫣,或者说它被顾嫣镇住了,不敢在她面前造次,这也是哥答应上顾府的原因所之一,因为不用再见到顾嫣,它也就不用再怕顾嫣拿冷冰冰的眼神看它,它老觉得顾嫣不怀好意,想把它炖了吃肉。
只是它没想到会再次见到顾嫣,更没想到会这么快,它来这里不过两个月,顾嫣就追过来了,所以哥下意识的就把骆荣轩教它说的那些甜言蜜语说了出来。
顾嫣眼神扫过鸟笼,杀气一闪而过,强烈的求生欲让哥瞬间起飞,只是被关在鸟笼子里的它只能呼扇着翅膀瞎扑腾,身上的羽毛都掉了好几根。
顾安将鸟笼子拎到面前,嫌弃地和笼子里的哥对视,“原来你也怕个人啊!我还以为你谁都不怕呢!行了,知道你会说话就行了,回头儿把我教给你的话说给我媳妇听,你要是不说,呵呵,老子把你毛拔光了烤着吃。”
“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欺负鸟了,欺负鸟了,救命啊!快来救救我!我好可怜啊!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太急啊?”
顾嫣听后愣住了,顾安则是气的七窍出烟,“谁跟你同根生?你个死鸟怎么胡说道?不懂就别说话,同根生能是这么用的吗?”
“坏人!坏人!你要烤了鸟,鸟好悲伤啊!”
顾安听了满脸黑线,“这都什么乱七糟的?你丫的给老子闭嘴!”
“老子,我是你老子!”
顾安还没等发怒,就见顾嫣的眼神已扫向了哥,眼中带着淡淡的威胁。
哥立即闭嘴,而且连眼睛都闭上了,假装自己不存在。
“再胡说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再也说不了话。”
哥睁开眼睛瞪向顾嫣,却在顾嫣强大的压力下不得不妥协。
“闭嘴!鸟闭嘴!”
顾嫣冷哼一声,拉着顾安去了后院找唐氏。
唐氏见到顾嫣到了,笑着摸上了顾嫣的肚子,眼中满是慈爱。
这可是顾安一家的第一个第三代人,不管男女都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唐氏盼着这一天已经有一年了,现在顾嫣终于怀上了身孕,唐氏自然开心不已。
“嫣儿,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千万别再舞刀弄枪的了,别的我不管,我的外孙不能出丁点差错。”
顾嫣笑着点点头,“放心吧娘,我知道的,我会保护好他的,保准让他平平安安出生。”
唐氏听到顾嫣的保证终于露出了笑颜。
“这就好,你好好听话,让菊香给你做些可口的饭菜,每天再炖点人参鸡汤慢慢补着,尽量别让自己着凉,你现在有了身孕,尽量别碰药。”
唐氏说着将顾嫣扶进了花厅,继续道:“还有,晚上千万别让姑爷去什么书房睡,怀孕不是一个人的事,凭什么让他睡的安稳你却一个人遭罪?你得让他随时待在你身边,让他知道你怀孕的辛苦,更要让他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多接触,这样才能极早地建立起父子情缘,让孩子一出生就得到父亲全心全意的照顾和关注。”
“还有啊!你得注意点府里的丫鬟,尤其是那些长的漂亮的,心思不纯的,这样的人要极早清除出去,万万不能留下祸根,”
唐氏一开口就没完没了地嘱咐顾嫣各项事宜,最后连如何在怀孕期间nn都教了好几招,把顾安臊的转身就逃,当然,走之前还没忘把鸟笼子一起拎走,就怕这只哥学了不该学,到时候给他丢人。
顾嫣在唐氏的“精心教导”下昏昏欲睡,最后实在挺不住了,倒在了躺椅上一睡不起。
唐氏见顾嫣睡着了,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出了花厅,亲自去厨房给闺女张罗饭菜去了。
顾嫣是吃完晚饭才回的王府,一进王府大门就让等在门口的骆荣轩给抱住了。
“老大,你咋才回来,我都担心死你了。”
顾嫣拍拍骆荣轩的手背安慰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放心吧,我好着呢!”
骆荣轩仔细瞅了顾嫣两眼,见她精神的确挺好的,也就放下了心。
两人先去正院给安亲王妃请了安,告知她顾嫣回来了,这才相伴回到静心阁。
梅香和菊香伺候顾嫣梳洗过后就下去了,独留两人在内室里说话。
“媳妇,蛮族使团到了,你看到吗?”
顾嫣点点头,“我特意出去看了,也见到了忽尔扎泰,他,老了。”
这个顾嫣可没瞎说,要是一般人见到忽尔扎泰会觉得他面容老了,但顾熟知忽尔扎泰的顾嫣却发现,他提枪的手并没有四年前有力,这个可不是普通人能看出来的。
骆荣轩才不关心忽尔扎泰老不老,他只关心顾嫣的安危。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顾嫣摇摇头,“他在车队里,我站在酒楼上,他能对我做什么?更何况这里是大魏,不是他嚣张的地方,这个老狐狸可精着呢,他是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
骆荣轩放下了心,又嘱咐顾嫣照顾好自己,这才搂着顾嫣入睡。
翌日午时,顾嫣还是坐在那间包间里看着底下入城的南疆使团,不得不说她这个公公不愧是和她家老爹做亲家的,两人都是从始至终没出现过,愣是让一众礼部官员忙翻了天,为此礼部侍郎王嗣还特意找上了顾安,对他一顿抱怨。
这几年王嗣与顾安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友谊,顾安高升后也没嫌弃他,反倒处处以礼相待,并且拉着他和安亲王、常风年、刘明逸、汤铭焙等人相交,直接把他拉入了更高一层的圈子里,这让王嗣对顾安很是感激,并且对顾安死心踏地的,但凡顾安提出点什么事他一定想办法给他办成,让顾安省了不少的心。
顾嫣站在酒楼上大致瞄了几眼,南疆人的穿着和她前世南方的一些少数民族差不多,身上挂满了银饰,顾嫣大概估算了一下,光一个头饰恐怕就得有三十来斤,而且他们当中女人的衣着暴露,修长的大腿露在外面,也不管现在京城的温度是多少,也没见她们冷的打哆嗦。
对于她们的衣着京城里的百姓也是露出了鄙夷之色,说她们伤风败俗,和大魏的低级妓子一般,倒是有一些没有露出鄙夷之色的,却是用色迷迷的眼神直盯着人家的大腿看。
对于这些目光,来自南疆的侍女却并不在意,甚至眼神中带着自傲,好似非常喜欢众人的眼神。
顾嫣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微笑,“有些意思,南疆也想和蛮族一样送个公主?只不过,南疆的女人可不好惹啊!又有谁敢要啊?”
顾嫣低头瞅向盖的严严实实的几辆马车,又抬起头看向昨天到达的蛮族驿馆方向。
“呵呵,有意思,就是不知道蛮族公主和南疆公主哪个更刁蛮?要是这两人掐起来,一定会很好玩。”
顾安和安亲王两人不出头,魏文帝更不可能刚来就接见他们,更何况他心里的火气还没消,蛮族和南疆派人刺杀他的事他还没找到机会报复回去,自然要先晾着他们了,于是这两批人都被撂在了京城的驿馆里,朝中除了礼部派人来接待他们外一个重臣都没有出现,更何况是安亲王和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