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岳风不知道的是,在大唐,凡是在奴籍的奴婢,就如同主人的私产一样,如果岳风有意,完全可以将她们收为侍妾。
只不过岳风经过现代社会男女平权,自由恋爱的熏陶,到了大唐,虽然对一夫多妻还是有些向往,但却也还是要讲究个两厢情愿。
而幸好他是存着这样的想法,没有像一般的人那样霸王硬上弓,不然怜云和茯苓两人恐怕会为了保住贞洁,不惜自寻短见。
如今她们自知凭一己微薄之力,恐怕一辈子都报不了家仇!
而眼前的岳风却一会儿是一介平民,一会儿又与朝中大员称兄道弟,口中所谈,不是护军中尉,就是朝中宰相,又对未来时势了如指掌!
她俩自然就将复仇的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而如果他能为她们报仇,她俩就算是委身于他,也未尝不可。
岳风对其他人的命运并不十分清楚,但对郑注和王守澄的命运却是十分了解,这两人一个死在甘露之变前,一个死在甘露之变后!
如今他虽说不知道甘露之变何时发生,但却也知道并不远了。
如此一来,王守澄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离世,郑注也逍遥不了多久。
但问题在于,王守澄和郑注的死是历史定数,与岳风并没有什么关系,到时他二人就算是死了,又怎么能算在他的头上,他又如何能得到两名美婢的以身相许!
这一念头猛然从岳风脑海中闪过,他不禁心中起了一丝邪念,想要就这样应承下来,反正到时候他二人死了,怜云和茯苓又不会查到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可他的话刚想说出口,就被心里的另一个声音阻止了,如果他这样行事,或许可以做到神鬼莫知,但却难以让他心中无愧!
他忽然整理了下心思,正色道:“方才我的话你们难道没听清楚吗?王守澄作恶多端,自有天收,你们的大仇到时自会得报!无须担心。等以后有机会,我还要帮你们脱了奴籍,到那时你们若要离去,我也不留,若愿留下,我也像如今这般待你们!”
这几句话说出口,岳风心里想着的好事算是落了空,但他却安心了许多,他不必在日后受到良心的谴责!
怜云二人完全没想到岳风会这样说,不禁吃惊的看着岳风,心中暗道:“没想到他竟是这样正直的人!如今看来,他说要帮我们脱奴籍的话并非虚言!如果真有那一天,倒不如名正言顺的跟了他……”
岳风哪里能想到,他忽然下的一个决定,竟然让两名美婢对他更加高看了一眼。
怜云道:“少郎君如此说,让婢子感激莫名,不论是否真有那一天,婢子都愿伺候少郎君一辈子!”
对于怜云口中的“那一天”,岳风并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来,但他知道离书店开张已不远了……
十二月初一,晴。
晴空万里,白云飘飘。
这样的好天气,在这个冬季实在并不多见,似乎是专为岳风书店开张准备的。
作为长安城里最热闹的东市,天刚放亮,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出现在了街道之上。
而等到岳风来到育才书店,准备开张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不少人等在店外,而其中便有仇玥、杜牧和裴谂等熟人的身影。
岳风不禁有些感动,他到长安才一个月,就有这么多人来为他捧场,对他来说,这无异于是对他的肯定。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阵鞭炮声响过,街道上的人也聚集得越来越多。
岳风站在店门前,高声道:“不才岳风,拜谢众位前来捧场!”
说罢,他就躬身拜了下去。
然后他又道:“今日岳某开的这个育才书店,不为别的,只为了大唐的千秋万代,延绵不绝!诸位请看!”
话音一落,只见他手一挥,王浑和另外一个他新买的奴仆阿成就将盖在大门两边的红布掀了开来。
只见上面是两句对联:“惟愿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与洛阳书店外挂的对联一样,岳风并没有要改的意思。
“听说洛阳的育才书店就是一个姓岳的人开的,不知是不是这年轻人!”
“从洛阳运来的书你又不是没有买过,等会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若真是他,那可真是少年英才!”
“你以为开书店那么容易,你知道这要花多少钱吗?”
“正是这样才更加显得难得,他既家境富实,大可独善其身,过着逍遥的日子,如今耗费心力,来帮助没钱读书的人读得起书,这才是当今少年的榜样!”
“兄台说的是,是在下妄言了!”
……
“杜兄,我看这字像是出自你的手笔,这两句诗是你写的?”
“这字是岳兄请杜某执的笔,不过这诗却像是岳兄所作。”
“哦?倒不知他还有这般文才!”
“看来日后咱们邀诗,又有新人了!”
“杜某却觉得岳兄不一定会应邀。”
“哦?却是为何?”
……
岳风停顿了片刻,再次高声:“岳某今日就不多说了,千言万语,尽在书中,尽在这数千部经史子集之中!”
然后,岳风就站到了店门左侧,挥手道:“众位请。”
围在店外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大有影响街道通行的趋势,所以岳风不再多说,他只需让书店里的书说话!
仇玥带着人站在最前面,所以她第一个走了进去,但她却并不是去挑书的,她只是想看看昨日她布置得是否妥当。
紧跟着仇玥的,就是杜牧、裴谂和他们两个带的好友,另外还有几个真正慕名而来的书生。
这一次书店开张,这些书生才是真正的顾客。
走进书店,书生们就看到了眼前约六尺远的地方,摆着一张张未装订的纸,上面写满了文字。
而在这些纸堆之上,树立着一个显眼的木牌,上面用正楷写着几个大字:“万古文章”!
““万古文章”,这是多么高的评价,什么样的文章能当得了这四个字!”
“这篇是贾生的过秦论,倒足以流传万古!”
“这篇是班孟坚的两都赋,称雄一世,亦可为万古之师!”
“果然有张平子的二京赋,当年洛阳一纸贵,如今长安书价低,倒是美谈。”
“只是都是些前代文章,难道我大唐还无可流传千古的文章么?”
“诶!这位兄台,你怎的忽然下泪?”
“读韩昌黎这篇祭十二郎文,在下情难自禁,不知怎的,就落泪了。”
“要说韩昌黎,那一篇谏佛骨表,才真是一代文章,这里怎的没有?”
“谁说没有,我这里便是,只可惜天妒英才,韩文公年仅五十有七,就弃我等而去了!”
“诶!你们看,这是谁人所作?亦使后人复哀后人已!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你读的那篇我知道,乃是杜牧之早年所作,虽说不错,但比之这篇罪言,可又差得远了!”
……
那一个岳风专门布置的台子,不仅放着前代诸贤的文章,还有杜牧的那几篇文章,只不过杜牧的文章,他并没有署名。
但《阿房宫赋》早已出名,这些书生里已经有人听过,还是认了出来。
而这些书生的一阵讨论,更是引起了杜牧的注意,他默默的听着他们的谈论,不时暗暗点头。
当听到有人念《阿房宫赋》的时候,他的心不禁一颤,等到他又听到《罪言》二字时,杜牧更是感动,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岳风的意思。
岳风这是将他比之历代先贤,而与当代文宗韩愈相提并论,更无疑让自视甚高的杜牧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只是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岳风不将这些文章署名呢?
他忽然望向岳风,眼睛里满是感激之色,但却也有一丝疑惑神情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