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宜再坐着吹风了,苏离正欲向凌王言明告辞,却被他抢了先。凌王抬头盯着苏离,带着一起期待问起道:“苏离,你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么?”
苏离老实摇了摇头,手中把玩着失而复得的香包,诚实答道:“确实不曾想过。不过,方才见到殿下便想了。究其根本,是我的不是,请殿下责怪,也请殿下释怀。”
“我不想责怪谁。其实,我有些后悔过来。若是还能继续是那守祠人便再好不过了,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就是意外么?似乎一点也不令人惊喜。”凌王像是有些自嘲,盯着苏离的眼神却从未离开过。
还是该讲清楚比较好的,含糊其辞只会让事态越来越坏,不如快刀斩了这乱麻。苏离重新抬头,她郑重地站起,向凌王行礼。
凌王见此也站了起来,一脸的茫然,眼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只见苏离眼神真挚,认真道:“当初一事,实在是我的过失。一则当初心性不定,不懂规矩乱入皇祠,此为一误;其次,得错不知悔,妄想大事化小以银钱收买,此为二误;再者,不知君心如讫,擅自予信物于旁人,此为三误;最重,不查当初守卫为凌王殿下,瞒报身份,造成殿下困扰,此为误中误。此为苏离四错,在此向殿下诚挚致歉。”
她的确巧言善辩,能将过失统统揽收。可是苏离,不必如此,真的。凌王眼中光亮渐渐黯淡下去,像是刚刚生出的微小烛火被极力熄灭,只留下一丝灰白的烟。
凌王并没有怪她,他也根本不会怪她。可还是要给予回复,凌王思索一番,也同样回道:“一则不查,为一误;二则不实,再一误;三则不问女心,擅自倾慕,为一误;四则擅留信物,是为不敬,为一误。如此,扯平。你不需要欠我什么因为你本身就没有欠我的。”
像是无奈,也像是失声。苏离不知说些什么,同样也明白不必说些什么漂亮话来宽慰旁人。
胶着之际,听见凌王唤了一声:“苏离。”语气疏离冷淡了些,与方才已然不同。
苏离也抬眼,看着凌王。
只见凌王欠身行礼,接着缓缓道:“是本王唐突失礼,请……二夫人莫怪。”
见他改了称呼,苏离像是松了一口气。立马回复着:“殿下言重。”
凌王低着头,藏住了自己的表情。待她回答完,凌王接着又归于平淡,缓缓道:“那本王就不叨扰了,告辞。”罢了等待着回音,事实上并没有。
苏离只是欠身低着头,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左右她是瞧不见的,凌王苦笑,快步出了曲水亭。
苏离尽量回避着,过后看见他独自离去的背影,湖面上的风将他衣摆轻轻吹起,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单薄。其实他还算不错,若是好友值得一交。可……为什么是这样呢?说来,自己实在不该诓骗别人,
若是初始便以诚相待,或许不会让彼此这般尴尬为难。
目送凌王与广陵出了庄,幸好他们没有停留。手中的香包显得沉甸甸的,苏离又掂了掂,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花都显得有些旧了。
苏离亦出了亭,向岸边走去。言书一直在湖边等着她,手中还揣着一件薄披风,待她过来,便主动上前给她披上。苏离迅速从他手中接了过去,自行披上系好。“多谢。”苏离搓搓手道。
言书就这样看着她,也不问,只是这样看着。
“回去吧,这里风大。”苏离却主动劝起了言书,她偏头看向言书,只觉得他似乎也像被拒了一般,板着脸。
罢了,苏离自己先走回了药房。
言书还是不动,他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快步离开的苏离,一阵凉意油然而生,从脚底直奔头顶。如今,他不想管方才她与凌王都交谈过什么,也不必考虑是否还要继续留下。不管她同不同意,总之暖庄不能留了。
“清风,去备车。”
得意后清风却是一阵迷茫。“公子何意?是去哪里?”清风想着,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谁料言书只是侧目,冷言道:“让你去备车,你照办就是了。”
清风读懂了公子的意思。平日里,他极少这样说话的,或是偏执的时候,或是被气极,他就会把事藏着不与清风言语。方才凌王来此,显然是让公子察觉到了威胁。
去了药房,言书擅自将门打开,引得里头人一惊。满月与若雪两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苏离抬头看着门口人,察觉到一丝不同,对着身旁人道:“你们俩先出去吧。顺便去看看师父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眼下我是送不了他回清和了,你们替我送他一回。”
两人得了意思,一前一后出了门。路过言书时,却瞧见他面目冰冷,甚至有些目中无人。
满月回头又看了看姑娘,谁料言书从里头合上了门。
“言公子”满月及时叫住他,言书停下,将门开了一道小口,他轻声道:“无事,我同阿离商量件事。”虽然他声音与往常无异,可满月还是见到他眼中的冰凉,一时瞬间感觉不寒而栗。门随即被紧紧闭上,满月停了停,却不见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满月纷忙去寻了寻清风,想去问个究竟。“若雪,你去送送苗医师啊,我现下有事,拜托了。”言毕迅速与若雪分开,只留下若雪一人忐忑不安着。
“坐吧。”苏离一如往常,并没有被他的反常震慑住。
言书也一如既往在她对面坐定,直接发问:“你将苗先生送回清和,是打算不日自己也将回去么?”
“是。”说罢苏离抬眼,终于正视着他。
只见言书似乎木然了一般,半天没有吐出一字,只是呆呆地看着。
“我打算不日便同你说的,我得回去了,”苏离坦言。
“回白府?”言书打断了她,虽然是疑问着,可是更多的是一种不可置信。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执着,她甚至从来都没过问过,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