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殿内一片忙碌景象...
“知心,知情。前几日劳烦奈婆婆修改的礼服可修改好了?”弄玉问道。
二人一同行礼,弄玉自小便服侍安歌,安歌带她又如亲人一般。其她婢女对弄玉都礼敬有加。
知心答道:“今日一早奈婆婆便差人送来了,话说两日后便是少主的册封大典,自然是耽误不得。”
说着示意知情将礼服取出挂在木施之上。
三个人眼巴巴的望着眼前的华服,啧啧赞叹。
知心单手托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道:“真不愧出自咱们招摇第一能工巧匠奈婆婆之手,真真是不同凡响。”
“是啊,咱们少主本就凝脂点漆,这正红色礼服最衬了。”知情在一旁说着。
“这倒是,咱们少主平日里就钟爱红色,穿红色衣服也最多。奈婆婆自小看着少主长大,自然是最明白少主的心思了。”知心接着知情的话说着。
知情似乎想起什么慌忙补充道:“还有呢,前些日子,我去询问礼服制作的进度,奈婆婆说这是少主行册封礼要穿的礼服,马虎不得。我眼见这奈婆婆将那发丝般粗细的孔雀羽毛一点点镶绣成暗纹图腾,阳光下会流彩分成。”
弄玉又向前几步,仔仔细细盯着礼服:“奈婆婆果真疼爱咱们少主,这孔雀羽毛本就弥足珍贵,还要接线镶绣,这些时日也是辛苦她老人家了。”
“知心,知情,再过两日就是咱们少主的册封之礼,是咱们招摇最盛大的日子,也是少主人生中最重大的时刻。咱们定要准备的妥妥当当,不能有一丝疏忽。”弄玉难得有如此严肃的时候。
知心,知情两人频频点头道。
随后弄玉吩咐她们二人去做别的事情,自己也继续在殿内忙碌。
…
夜色越发浓重,幽冥和安歌也走回灵犀殿外。
“弄玉。”安歌唤着。
听到安歌声音,弄玉踱步来到殿外。却不想看到安歌与幽冥二人神色沉重,心事全都写在脸上了。
“殿下,少主,你们为何回来的如此晚?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弄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安歌对弄玉的感情早已超越主仆,如自己亲妹妹一样。弄玉更是如此,普天之下安歌怕是唯一一个能让弄玉奋不顾身之人。这也是安歌不把噬天寒一事告知于弄玉的原因,不忍她徒增悲伤。
安歌知道弄玉心思细腻,便一扫脸上的阴霾,微笑着说道:“想起儿时的事情,聊得一时兴起就忘了时间。”
而后用眼神示意幽冥。幽冥自然明白安歌的用意便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对弄玉说道:“弄玉,我和你家少主都有些饿了。”
“早就备好了,冥殿,少主,稍等片刻,我这就安排传膳。”弄玉说完便赶忙退下准备。
不多时,各色佳肴相继上桌。弄玉颇为自豪的为幽冥介绍着招摇特有的珍馐美味。
弄玉为安歌,幽冥布菜。二人却都没有拿起筷子要吃的意思。
“可是这菜品不合口味?”弄玉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没有。”安歌说道。
幽冥接着便问:“可有酒?”
弄玉错愕的望向安歌。安歌点头道:“准备些酒来。”
“少主?你可从未饮过酒,以前还是你说的饮酒误事,这两日后可就要行册封礼了,明日还有诸多事情要准备。今日怎么想起要讨酒喝了?”弄玉问道。
弄玉越发担心安歌了,虽说是幽冥回到招摇,重逢自然是欢喜,若是换成寻常人畅饮叙旧哪怕是喝的酩酊也是情理之中。可安歌要喝酒是她万万想不到的,再想起刚刚他们二人回来时愁云惨淡的神色,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怕是要借酒消愁。
弄玉接着说道:“不如我取些桂花酸梅酿来,幽冥殿下也许久没有喝过了吧,我们招摇满山桂树,恰逢现在开的正盛。酸酸甜甜的甚是可口,你们等着。”说完便转身要走。
“弄玉,去取酒来,你不是也说两日后便是我的册封大典。日后我正式继任君主。怕是更没有机会喝酒了。”安歌看着弄玉,眼神坚定。
“只一些,不会醉。”幽冥像是在对弄玉保证。
弄玉也执拗不过安歌,只好随她意,下去备酒。
…
两坛落红尘摆在桌上,幽冥拿起一坛,一边端详一边说道:“这落红尘我叔父心心念念了千百年。”
“思凡上仙昔日就爱饮酒,这落红尘三字还是他取得。”安歌回忆道。
“纵有千般好,一醉落红尘。”幽冥感慨。
安歌吩咐弄玉退下,只剩幽冥与她。
斟满酒,幽冥一饮而尽。似乎也将那无奈心酸也一并喝下:“为何会是你?”幽冥紧紧攥着酒杯。
安歌没有回答,端起酒杯,有些辛辣却也醇香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幽冥再次将酒杯斟满:“离开招摇近千年,回来得知的第一件事竟是这个!”说完,又一饮而尽。
从一开始的一点点,慢慢也试着大口畅饮,安歌似乎喜欢上这种带着辛辣的酒香。
“这是宿命,也是责任。我们招摇一脉既受八荒尊崇,就有责任固六界安宁。”安歌说的义正言辞。
“没想到这六界安宁,世间安危,竟是落在你一个女子身上?”幽冥不忿。
安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面前的可不是寻常女子。我,是,招摇少主。”
“我只是,怕…”血丝爬满幽冥的眼睛,遮住了往日的光彩。
“你是怕有一日,我如同父王封印恒古一般,从这世间消失。”安歌说的云淡风轻,幽冥却听得心如刀绞。
俩人自小一同修习术法,一同读书识礼,一同猎兽,一同玩耍。儿时最无忧的时光记忆里都是彼此。如今得知这样的消息,换做谁也难以接受。
谁会想到一个是沧溟空泽的冥殿,一个是八荒之首的招摇少主,两个高高在上之人也会在在寂寥的夜晚也只能饮酒消愁,真可谓众生皆苦。
不知不觉两坛酒被喝的一滴不剩,幽冥摇晃着两个空酒坛,又看看面不改色的安歌,问道:“继续?”
安歌点头,又吩咐再多上几坛。
推杯换盏间,连嗜酒的幽冥有隐隐有些头昏,安歌却全然没有醉意。
夜越来越深,安歌不知道自己喝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束缚感好像在这个时刻全然不再了。她就是安歌,无关乎自己有怎样的身份,更无须考虑背负着怎样的责任。
酒越来越顺口浓郁,眼前的幽冥已然是寄情于酒,她看的出幽冥对自己的在意和关切,竟有些后悔告诉他噬天寒的事情。看到眼前满目怅然的幽冥,安歌也于心不忍。可不同幽冥讲,她又能说与谁听呢?
“曾经的血魔神早已被封印在不周山,如今六界安宁,这八荒更是繁盛,这世间何须用的上你。”幽冥边笑边说着,凌乱的空酒坛到处都是,幽冥似乎有些醉了。
安歌笑着应声,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没有任何征兆,只是预感。这世间真的无需自己吗?
瞧着眼前已经微醺的幽冥,安歌说道“你有些醉了。”
“落红尘,酒不醉人,醉也是我想醉罢了。”幽冥说的感慨万千。
今天倒是天朗气清,星河璀璨,安歌想看星星,二人人手一坛酒伴着月夜星空对饮起来。
“难怪思凡上仙整日酒不离手,果然是好东西。”安歌说着。
夜风清凉,吹得幽冥清醒了不少,看看手里的酒,再看看安歌说道:“确实是好东西,不过你喝的这般清醒,还是未能真的感受到半梦半醒的滋味。”
“可是我喝的还不够多?弄玉…”安歌刚想喊弄玉再拿些酒来,立刻被幽冥制止。
“哎,不必再喊弄玉,今日喝的够多了,有人喝酒是为了壮胆,好去行平日怯懦之事;有人喝酒则是为了消愁,说白了也只是醉着的几个时辰暂时忘却烦恼罢了。”幽冥道。
“我…便是后者了,可惜,连喝醉都这么难…”安歌无奈的笑笑。
“那你呢?为何也爱上喝酒,我可记得小时候思凡上仙每每让你打酒,你都不情不愿,还劝说他戒酒。”安歌继续说。
“我都忘记了什么时候也同叔父一样离不开这东西了,酒这个东西,只有长大了才能尝出个中滋味。”幽冥解释道。
“我们一别近千年,招摇有规矩,历任少主未成年前都不得离开招摇一步,想来也是这噬天寒的原因吧。”安歌道。
幽冥回忆着:“当年我行礼继任的时候,也曾问叔父为何你不来?叔父只告诉我说这是招摇的规矩,我再追问叔父,他神色黯然叫我无须多问。”
“安歌,你放心,有我幽冥一日,我便保你一日。沧溟空泽能渡世间万千魂魄,哪怕真有一日你需要解封这噬天寒,我就是倾尽所有也要救你回来。”幽冥保证道。
泪水模糊了安歌的眼睛,她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
“幽冥,我一直不知为何你愿意待我如此好,小时候是,如今长大了已然是。”安歌问道。
幽冥眼里安歌永远都清冷孤独,他只是本能的想保护她,他自己也说不说出原因。
“因为你值得。”幽冥淡淡的说着。
“你是我唯一的知己。”安歌望向幽冥的眼睛。
“对,知己。”幽冥说罢喝光了酒坛最后一滴。
酒坛空了,二人对着月夜星空,就这样呆坐着,时而回忆起小时候一同在招摇的日子哈哈大笑,时而又说起噬天寒一事叹息声连连。
夜幕里,思凡上仙提着一坛落红尘,来到幽冥和安歌身边,用酒坛轻轻磕碰这幽冥的脑袋。
三人相视一笑,如同回到从前。
这一夜,酒不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