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日子似乎并不像幽冥口中的那般了无生趣,高高在上的天帝、天后善意亲和,修为高深的各路仙神让安歌大开眼界,还有悲尘,接连数日都把一日三餐给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
相较于在招摇,自己不是学习治理之道,便是修习术法的日子,在天界的生活轻松了太多。安歌自律惯了,深感自己过分懈怠,虽说在天界之需呆数十日可一向勤勉惯了,安歌又恢复自己在招摇的作息习惯,晨光熹微之时便已起来。
已经连续数日都衣香鬓影,安歌今日也换回自己素日里简单舒适的素衣,除去了华丽繁琐的发饰,清爽自在极了。
安歌带着天帝赠与自己的画影,来到一无人之处,自打收到画影,安歌早就想开弓射箭好试一试。
这几日单就拜访各处的仙神,安歌也快把这天界走个遍了,这一处是难得的僻静之所,也是领路仙娥在途径此处之时告知安歌的。
这把桑木神弓不同于寻常弓箭之处便是其所射之箭可根据对方的弱点幻化出其克制之舞,如若敌对一方是害怕火焰的邪祟,那画影所射之箭便会瞬间化作一团烈火。
安歌见此处确是无人经过,便决定小试一下,安歌施法幻化出一个凶神恶煞的凶兽,想试试看画影是否真的可以自行幻化出能克制起命门之物。
安歌施法幻化出一只九婴,此兽凶猛狡猾,天生有九个头颅,乃水火之怪,既能喷火又可吐水,多隐匿于凶水之中。
虽说是安歌用术法所化,但这只九婴也并非善物。安歌左手执弓,右手放箭。突然有一束寒光射过,顷刻间,面前的凶兽便重重的砸在地上,瞬间毙命,法术也随之消失,九婴如烟雾般消散。
安歌微怔,目光顺着方才射出寒光的方向看去,远处是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是悲尘。
“不好!”安歌突然面色凝重,大喊一声。
原来是手中的画影,箭已离弦,画影箭无虚发,九婴以灭,便转而奔向悲尘的方向。
看到一支箭向自己射来,悲尘依旧是面不改色,想想也是堂堂战神,一支箭能奈他何。安歌大惊失色,早就无暇反应悲尘有一身的仙法加持,赶忙追赶那支箭,唯恐伤到悲尘。
安歌一身的本领也不是吃素的,眼看就要制服画影,刚要伸手抓住,只见那支箭竟然慢慢变化成一只老鼠,方才还才空中,这时就已经落在地面,飞快的朝悲尘跑去。
安歌伸出的手扑了空,看到这只老鼠,整个人瞬间石化,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方才还备显从容的悲尘,看见一只老鼠正朝自己奔来。竟然被吓出了惊叫声,一时间手足无措,别说驱赶这只老鼠,就是看上一眼悲尘都瑟瑟发抖。
安歌看着被老鼠吓到蹲在地上,将头埋到自己双臂之中的悲尘,不禁笑出声来。
小老鼠围着悲尘转来转去,耀武扬威一般,好生得意。悲尘紧闭双目,只是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觉得头皮发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安歌收起手中的画影,走向狼狈的悲尘。安歌提起这只白色的小老鼠的尾巴,看着再半空中不断扭动的四肢,又看看蹲在地上的悲尘,真的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安歌一只手提着小老鼠,另一只手轻轻一挥,小老鼠又变回弓箭。
“你还好吧?”安歌俯身问道。
悲尘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微微有些颤抖,他听到了安歌的声音,可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心想:自己真是妄为战神的称号,区区一只老鼠就自己如此颜面尽扫。
悲尘不语。
安歌自然是知道悲尘在自己面前失了面子,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本想转身离去,却听到悲尘小声念叨:“还在吗?”
“什么?”安歌没有听清悲尘的话。
“老鼠,还在吗?”悲尘又重复一次。
“没在了。”安歌话语柔和,像是在安慰。
听到安歌说老鼠已经不在了,悲尘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又环视四周,确定没有旁人再看到此情此景。
单单是悲尘这个名字便足以震慑六界,但自己却十分胆怯老鼠,没有原因也不是什么曾经被老鼠所伤,就是看到这毛茸茸又拖着个长长尾巴的小东西,就不寒而栗,浑身汗毛都会竖起来,能把自己逼得一动也不敢动的便只有这小家伙了。
悲尘同安歌一样平日里都习惯早起,而且此处是悲尘经常来次修习之处。今日也同往常一样,只是刚到此出便看到有一只九婴凶兽要袭击安歌。不明缘由的悲尘,第一反应自然是出手相救,原本是一处英雄救美的戏码,却生生的让自己演的如此狼狈不堪,有些无地自容。
安歌不想悲尘太过尴尬,便想着转移话题:“多谢上神方才出手制服凶兽。”
悲尘有些不好意思道:“也多谢少君...”
“方才的事,还望少君不要同别人讲。”悲尘道。
安歌抿着嘴恐怕自己笑出声来,毕竟这种场面千万年难得一见。
“上神放心。”安歌道。
“我走遍三十三重天也没有见过一只老鼠,方才只是...”悲尘想解释挽尊。
“方才是画影。”安歌道。
“画影?”悲尘这才意识到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自己害怕老鼠的已然是不争的事实了,此刻的悲尘恨不得找到地逢就钻进去。
自来到天界就备受悲尘的照顾,日日都有美食相送,今日也是唯恐自己受到凶兽攻击才阴差阳错的暴露了自己的弱点。虽然安歌不知道为何能如此善待自己,但是这份好,安歌铭记于心。
对于悲尘害怕老鼠这件事,在安歌看来反倒觉得有些可爱。谁会想到六界战神的克星竟然是老鼠。
因为云瑶殿同无殇殿离得很近,二人便结伴而走。一路上悲尘都沉默不语,平时冷峻潇洒的面庞今日也羞愧难当。尤其是每每安歌嘴角微微上扬,悲尘便觉得是在嘲笑自己,自己平日里号令八方的气势早已七零八落。
其实安歌时而轻佻嘴角只是不自觉的心生欢喜,至于为何欢喜她自己也不自知,就是同身边人走在一起就莫名的欢愉。
“但凡存在于这世间,不论是人,是神,哪怕是草木会有其畏惧的东西。再刚毅坚强的人也会有柔软的一面。上神不要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安歌主动开口。
悲尘听到安歌的话,刚才的尴尬羞愧减轻不少。“安少君,见笑了。”悲尘道。
“这些天,承蒙一直上神照顾。还劳烦上神日日送膳。”安歌早就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悲尘。
“不必客气。”悲尘道。
“很好吃。”安歌说完勾起一抹甜笑。也不知道为何,只要悲尘出现,安歌的笑容都会比平时多上许多。
“我不善厨艺,无法做美食回馈上神,亲上神莫怪。不过日后若有机缘上神来我招摇,安歌自当好好招待。”安歌道。
说起厨艺其实悲尘也是一窍不通,连菜地里的瓜果青菜他也辨不出几个来。亏得有舒白。
“小事,少君无需放在心上。”悲尘道。
安歌与悲尘并肩而行,经过方才安歌“美救英雄”以后,二人似乎也熟络起来。平日都是惜字如金的主,凑在一起反而你一言我一语。
“上神以后无需多礼,喊我安歌便好。”安歌道。
“安歌。”悲尘唤了一声。
“嗯。”安歌应声。
“我既唤你名字了,你也就别再上神上神的喊我了,就叫悲尘就好。”悲尘道。
“嗯,也好。”安歌道。
安歌回到云瑶殿,看到弄玉正在摆弄说上的食物。就冲着远远飘散而来的香味,便知道还是舒白的手艺。
无殇殿里,悲尘还在为方才自己见到老鼠仓皇狼狈的样子懊悔。回来之后,连吃早膳的胃口都没有了。
自打从不周山巡视回来,近些天都是四处安宁,悲尘也清闲不少。
“恭迎长公主。”殿外传来慕南的声音,是悯慈到访。
悯慈同悲尘自小一起长大,一个贵为天界公主福慧双修,一个是战无不胜的战神镇守这世间安宁。在旁人看来二人简直都是竹马青梅,天造地设的一双人。
悲尘也不是从小就所向披靡,能得如今的尊崇也是一仗一仗打出来的,盔甲藏着的便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年是悲尘第一次帅天兵出征,镇压赤水翼兽作乱,整个赤水几乎被翼兽包围,终日盘旋于赤水之上,声势浩大,漫天都是黑压压一片。赤水首领被擒,族人受其折磨,苦不堪言。
此次出征悯慈也一同前往,悯慈并不是娇柔的公主,自小与悲尘一同在无极道祖坐下修行。作为天界长公主,维护六界安宁自当义不容辞,在得知要前往赤水缉拿翼兽之时,便主动请命一同前去。
翼兽法力不容小觑,且数目过于庞大,场面一度混乱,天界众人每个人周身都环绕着翼兽。
悲尘,悯慈分头对敌,对付这些翼兽还是绰绰有余,只是消灭一波又会扑上来又一群,战事着实焦灼。
双手,双腿都被翼兽阻挡连双眼前都会翼兽在肆意飞舞攻击,翼兽之王,趁悲尘被其他翼兽缠住之际,发来攻击,径直直向心脏。
一声凄厉的喊声,殷红色的鲜血喷洒出来。
“悯慈。”悲尘愣住了,眼前是倒入自己怀中的悯慈,悯慈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向自己,挡住了翼兽之王的攻击,自己的后背却早已被鲜血浸红了。
悲尘怒从中来,握紧破军,眼前的鲜血像是染红了悲尘的眼睛,悲尘施法护住悯慈,便冲向翼族之王,任凭身边翼兽的撕咬,朝着那狰狞的面孔一剑刺去。
“今日你替我挡了一击,日后我定还你。”悯慈醒后,悲尘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自此,悲尘对悯慈一直心怀感激,但凡是悯慈有事相助都尽其所能。
悯慈对自己的心思虽从未说出口,但悲尘一清二楚。经过赤水一战,悲尘对悯慈便心生敬佩又满心感激。但未曾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悯慈冰雪聪明,又怎会不知自己一片痴心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