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施玥的脸上。
施毓气得大发雷霆。
北王府之战已结束,清理战场,搜来搜去,就没有看见北王苏第初的女儿苏入梦。
后花园里已是翻查了个遍。
士兵掀开施玥堆放在苏入梦藏身的洞口的枝叶进去搜查。
施玥紧张地看着,心都提在嗓门上了,手心冷汗直冒。
士兵搜了出来,没有苏入梦。
“大将军,这花园搜查了个遍,没有找到什么!”
施玥心中的巨石落下。
施毓:“哼!”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施玥,
“人呢?!”
“苏第初的女儿呢!”
抬手连扇面前这男人几大响亮的耳光。
“啪啪啪!”
直把施玥打得耳鸣眼花,站立不稳,倒退几步,重重跌倒在地。
嘴角渗出血来。
施毓指着地上的朱氏,冲施玥怒吼。
“苏第初的女儿一直和她娘在一起,这里怎么只有她的娘!”
“她人呢?!”
“苏第初的女儿呢?!”
施玥跪在他脚下,捂着脸,垂着头半句话不敢说。
施毓:“刚才这花园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发生了什么只有你知道!”
“你!”
“哼!回去有你好受的!!!”
他一脚蹬翻施玥,怒气冲冲地走出去。
众将士匆匆紧随而去。
花园里只剩下施玥一人。
良久,他才慢慢爬起身,步履沉重地跟了上去。
…………
营帐里众将垂首肃立。
施毓正襟危坐于正中。
施玥在帐外踯躅不前。
他看看营帐的门,心中一阵阵惧忧。
他知道,一旦他进入这个门,面对他的将是什么。
军令状。
人生真是讽刺剧,知道开始,却无法料到下一步会是怎样。
自己拼了命地想立战功,想去讨好,想改变自己命运,却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怎么会是她呢?
自己的不忍心,将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遭遇啊!
“哼!回去有你好受的!!!”
想到施毓这句话,施玥的心都在颤抖。
他已感到身上肉骨的痛疼。
将军施玥真的害怕踏进这个门,等待自己的是……
其实他,还有帐内的众将领,都心知肚明。
命运……
施玥想流泪的感觉。
命运面前,将军施玥感到如此力不从心,
如此无奈……
…………
此次征讨北王府大获全胜,施毓很高兴,他论功对将士行了赏。
赏赐完后,自是惩罚。
他把目光冷冷地投向了施玥。
其实,此次征讨北王府,实战功绩最高的当属施玥。可是苏第初的女儿给逃走了,这一过失把他所有功劳全否定了。
施毓大将军大权在握,对手下人的生杀荣辱的定夺,全凭他一念之间。
就那么任性!
特别是这个施玥,在他眼里根本就草芥都不如。
本来兴高彩烈的营帐顿时静下来,众人都把目光投向施玥。
施玥垂头站着。
施毓冰冷地:“施将军……”
施玥走出行列,跪下。
施毓:“北王府一战,施将军功劳挺大啊!施将军,你说我该怎么犒赏你啊!”
施玥伏地不起。
施毓:“各位爱将,你们说,面对着功劳卓著的施大将军,我该怎样赏赐他呢?”
众将面面相觑,都不敢言语。
施毓:“施玥,你自己说吧!”
施玥磕头不止,“请将军宽恕,请将军宽恕!”
施毓:“我宽恕你什么?”
施玥只知磕头,那敢再言。
施毓:“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施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过,不停地挑战我的底线。”
“第一次讨伐北王府,你与高云鹏勾结,我没有深究。你又逃离军营,我也没有处理。这次,你立下军令状,可是却放走了孽种!”
“你说,怎么处理这件事?”
“处罚你,他们又要求情,好像是我心太狠了,显得我处理不公。”
“可是我这次再放过你,又如何维持军心,又如何肃整军纪?!”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却是说给众将士听,言语很缓和,但是却暗藏杀机。这样下来,谁敢再站出来,谁敢向他求情呢?
一时之间营帐中鸦雀无声,气氛紧张,众将唯唯诺诺。
施毓:“施玥,你有什么可说的?”
施玥:“……”
施毓:“施玥,屡犯军规,与逆贼勾结,私离军营,放走逆贼家眷,罪不可赦!”
“此次战役情况,我会上报朝廷,功过自有朝廷定夺。”
“至于罪将施玥,先羁押下狱,等候发落。”
“来人,把罪将施玥悬吊操场鞭责,召集将士围观,从示惩戎!”
土兵领命上前,解下施玥身上盔甲,把他押向操场中央,双手捆绑高吊起,开始鞭打。
一会儿,一个士兵急急跑来。
“大将军命,将罪将施玥褪下衣衫,以示羞辱!”
旁边士兵听了俱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士兵再宣:“大将军命,将罪将施玥褪下衣衫,以示羞辱!”
士兵们面露难色,都没动。
犹豫一会,两个士兵上前褪施玥衣衫。
施玥脸色惨白,惊恐地瞪着他们,“你们!”
“你们要干什么?!”
士兵:“施将军,请恕我们无礼!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施玥身子躲闪,但被吊着,又怎奈何?痛苦万分,却无一丝办法。
“不,不要这样!”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士兵上前强行褪他衣衫。
施玥悲愤万千:“你们这样羞辱我!不如杀了我!”
士兵不言语,褪下他衣衫。
围观的将士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俱不言语。
操场上一片静寂。
…………
不知过了多久,施玥遍体鳞伤,神识已是陷入半昏愦,头发披散覆遮面部。
一阵马蹄声打破沉寂。
将军施竞带着几个士兵从营门外进来。
他看见这一幕,大惊失色。
他跳下马,大步跨过去,看见施玥的这一副惨相,勃然大怒。
他几巴掌打在那几个士兵脸上,把他们踢翻在地。
“你们在干什么?!”
士兵下跪:“将军,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施竞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他气得嘴唇颤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施竞解下身上的披风,把它裹在施玥的身上。
施竞大声地:“把他放下来!”
士兵赶快上去把施玥放了下来。
施竞抱着施玥,看他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真是额蹙心痛,难以言说。
良久,施竞才从身体里叹出一口气,“怎么办啊?!”
“你怎么办啊!!!”
“你……该怎么办啊!”
众将士沉默着,各自散了去。
…………
施竞闯进施毓的帐里,激动地:“你!”
施毓:“施竞,是你,有什么事吗?”
施竞:“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对他?!”
施毓:“什么?”
施竞:“你怎么能这样对施玥?”
“这样地羞辱他!”
施毓:“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么激动。”
施竞:“你这样做太过分啦!”
施毓:“什么?”
施竞:“他犯过失,你责罚!他立功,你也责罚!”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施毓冷漠地:“你在替他打抱不平吗?”
施竞痛心地:“大哥!他毕竟是我们的弟弟啊!”
“这样对他,于心何忍?”
施毓:“……”
施竞:“这样的羞辱,是人能够做出来的吗?!”
施毓突然暴怒:“有什么不可以做?他痛苦,他可怜。可是谁又来同情我的痛苦!”
“他所受的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要怪就怪他的母亲!”
施竞:“可是,那是长辈之间的恩怨,怎么能把仇恨施及在无辜的后代身上!”
施毓:“无辜?”
“是的,他是无辜的!可是我呢?我不无辜吗?!从十二岁起,就一直活在痛苦中!一直活在仇恨中!一直到现在,二十多年了!”
“我的母亲,因为他的母亲,自杀在我的面前!!!”
“我的痛苦谁来补偿!!”
施竞呆呆地看着暴怒的施毓,一时之间,心剧烈地痛疼起来。
他的心好难过。
母亲!
那也是,自己的母亲啊!
母亲离去时候,自己才几岁,母亲长得什么样子,自己没有一点的印象。
从小到大不知道在自己的心中描绘过多少次母亲的容颜,幻想了多少次,母亲的声音……
施竞说不出话来。
他呆立半晌,难受地转过身走出帐篷。
…………
夜已深,秋风凉凉,吹打在操场地上躺着人身上。
施玥躺在操场中,一直半昏迷着。
身上盖着施竞的披风。
没有大将军的命令,谁也不敢把他抬下去。
一个人牵着一匹马,走到他身边。
那人蹲下身,抱起他,轻声地呼唤他的名字。
施玥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是自己的二哥施竞。
施竞帮他把已被士兵褪他衣衫时撕破烂了的衣服穿上,扶着他骑上马。
施竞牵着马走出军营,他放了一袋钱在施玥衣裳里,把紫玉剑放在它主人的手上。
他看看这个悲惨的弟弟憔悴不堪,伤痕斑斑的面容,深深地叹气。
“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施玥目光呆滞地看他。
施竞不忍心看他的眼睛,用手拍打马身,马“得得得”地向前走去。
夜幕深沉,渐渐地,他们消失在漫漫黑夜里……
军营门口的士兵手持铁枪站着,目光肃穆,一动不动,宛如尊尊雕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