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苏玦的伤口越千泷松了口气,如果这家伙死了光留她可怎么办。他们来时的船已经被海潮摧毁,就算拿到了月灵草又怎么将其送回济砚城呢?不准她又要在祖洲被困上成百上千年的,自己一个人岂不寂寞?
成百上千年……越千泷一时迷惑,她现在出了女娲神境,没有了那神力庇佑,是不是也会像常人那样生老病死呢?宜泽人之一生不过百年,就算出生尊贵的蓬莱族也活不过五百岁,这样算来岂不是太短,会有太多遗憾?她想来惆怅,一抬头竟见了零散的夏虫,原来这神仙居住之地也有萤火虫?
此时月光淡了些,倒是星光耀眼起来,他们一前一后走在一片旷野中,身边偶有流莹飞过。因久久未听到身后的脚步,苏玦才回头,越千泷竟不见了,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这念头一闪苏玦就在四周寻找起来。
“越姑娘,越姑娘”
他只听到自己的回音,苏玦一急,刚跑了几步却忽见得从身下的芦丛中钻出一人来,他惊惶的退了一步,一看却是越千泷。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心玩闹?”
越千泷笑而不答的把双手张开了一丝,几只流莹寻隙从她掌中飞了出来,看着这点点荧光忽明忽暗的在自己眼前散开,苏玦的脸上也有了一些裂缝,他睁大着眼睛目光一路追随而上,就像是个孩子般满是好奇。
越千泷笑道:“遇上这样的美景你却不屑欣赏,岂不太可惜?”
“你知我来祖洲不是为了观景玩乐,何况这里幻境颇多,你我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越姑娘也该防着点,如果是毒物陷阱就不好脱身了。”
“人生苦短啊,只要能悦己心,何必管他是真是假呢?就好比这些夏虫,它们好不容易经历四季破茧而出,却活不过短短的十四,但在这幻境之中它们却能存于世,避过生死,这样子即便是假的又有什么不好。”
“活不过十四?”苏玦看着那些在林间散开的流萤,难得惆怅的问道:“那就是,过了十四就会死吗?”
“没错。”
听那人叹了口气,越千泷方问道:“苏玦,你,死……到底是什么?”
“越姑娘为何这么问?”
“我之前都被囚禁于女娲神境,本就对生死时间没什么慨念,但想想我现在也是凡人一个也要面对生老病死了,所以有些惶恐吧。”
苏玦望了望空中闪耀的繁星,他听人在死后便会落入黄泉等着下一世的轮回,也有人逝者会化作上的星辰,与际融为一处。
一下想起了逝去的亲族,苏玦才缓缓的了一句:“死,就是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
“嗯。”
越千泷抬头望着那闪烁的星子,心仿佛一下子落了下去。这样实在太残忍了,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出海寻常长生不老的法子。
“苏玦,我们顺道也去找找长生不老药吧。”
“长生不老药?你想要?”
“我是个凡人,又不是仙神可以不死不病,有机会当然想要了。这世界万千如此奇妙,我才不想做只匆匆而过的流萤。”
苏玦听完不置可否,久久才:“你可在图册上看到过月灵草的模样?”
“没有,你既然看过又多问什么?”
“我看过?”
“你苏玦会仅凭一个传冒险出海?如果没一点把握你是会轻举妄动的,我有没有猜对?”
“我的确见过画册,但走了这么久也没看见月灵草的影子,而且,这里花木的香味太繁盛,有些不对劲。”
“前面有光!”越千泷着就自己跑了上去。
这不是月光,走近了甚至能感觉到其中暖意,苏玦仔细一看不禁失了言语,他之前一直怀疑这不是祖洲,但看着眼前满目的奇珍异果也定了心思。漫的草木形如菰苗,都有四尺来高,苗叶上泛出的光泽好像珠玉。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琼田?”
大家都这祖洲有琼田,里面长生的琼草就是不死灵草,人已死三日者,用这草覆在身体上,登时就复活,而活者服下就可长生。
“越姑娘!心,不要动。”还不及他出声,那人就摘了一株拿在手里。
“怎么?”
“这些不可妄用。”
“怕什么?我胆子大,不怕有毒。”
“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这是在祖洲,轻举妄动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如果不试试怎么知道什么是好处什么是坏处?我试我的又不碍着你,如果错了大不了我一个人死。”
见越千泷正要把东西往嘴里放,苏玦赶紧夺过了琼草,劝诫道:“我来时大宗祭过,海外之物不可乱试,特别是长生不死药。”
“大宗祭?那是哪门子闲人,他管得了你可管不了我。”
“你!不许再摘了。”
“苏玦,你要为了这个跟我动手?”
“你来是为了月灵草,凭什么你能要月灵草我就要不得这琼草呢?苏玦,你可别逼我。”
“我只是不想生事端,越姑娘……”此时苏玦正想动手,却发现步子迈不开了,“越姑娘,心,这地方有蹊跷,我双腿动不了了。”
“我,我也一样。”越千泷冷静下来,立马砍断了身边及腰的草木,“怎么会这样?”
原来他们的双腿早就被草叶缠住,这些东西竟然像活物,连草汁都是刺眼的鲜红。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脱身!”
两人对视一眼,刚想砍断腿上的束缚时那些草叶就分化出了五指来,变作了一只只手掌扯着他们往下拉,这绿色的手腕黏在腿上,骇人又恶心。越千泷才砍断一只却发现那东西没什么变化,一下像长在腿上似的紧贴在皮肤里。
“苏玦,这样不行!黏得太紧了。”
很快,那些在他们肤里中生了根的枝叶一下蔓延上来,眨眼就到了腰际。
“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吞掉的。”
“别慌。”苏玦回了一声,接下来将目光聚到了层层琼草之下。
这里的土壤银白,苏玦一剑下去用尽了全力,剑身没入大半,还没抽出来呢就见从银色的土壤下涌出了许许鲜血。
“越姑娘,要从下面入手。”
“好!”
两人合力之下,那已经蔓延到前胸的绿色手掌慢慢没了动作,最后一下变为灰白,耷拉着落在地上,变作了摊摊腐肉。这难闻的腐败味滚滚袭来,来越千泷皱了眉头。
“还是你的对,我不该惹麻烦上身的,我们趁现在快走。”她着要拔剑,可这剑身像是陷在里面动不了了,她抬头再看苏玦,那人也是一脸严肃。
“这真是怪了,绑不到我们人就要绑我们的剑,我真想看看下面是什么东西。”
“恰好,我也想。”苏玦完就将双手握在了剑柄了,:“还请姑娘助我一臂之力。”
越千泷点头将手也覆在了剑柄之上,二人合力之下这剑身终于动摇了一些。
“看来有希望,我们继续。”
接下来二人猛地一拉,因为没收住力,越千泷差点摔倒在这琼田里。
“越姑娘!”苏玦帮她稳住了身形,“没事吧?”
“没事,你看那里。”她指着剑身被拔出的那块土壤,“竟然被我们扯出来了一个长命锁,这铜器已经被氧化绿,应该入土有些年头了。”
苏玦好奇的将土壤都翻开了,竟然在下头近六尺深处发现了一具认不得模样的腐尸。
“这下面是人!”
“看起来没错。”苏玦仔细观察着这具尸,虽然其他部位早就腐烂但胸前还相当新鲜,右胸口有一处贯穿而过的伤痕,现在正不断往外流着血。他一下恍然大悟,难道自己刚刚刺的是这东西?
“啊……”
越千泷惊得一下退了好几步,这腐尸叹气了!
“疼,好疼,好疼啊……”
它还话了!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死尸活过来了?”
“恐怕不是死尸,而是活人。”
“活人!”越千泷看了看那浑身上下腐败得白骨斑斑的人,道:“就这样还能活?而且还是被埋在地下。”
“含身木,毁……会毁掉……”
“他在什么?舍,含什么?”
这人又叫唤了两声,随后就躺下不动了。
“现在真的变成死尸了。”
越千泷想到了些什么,顺着那坑开始挖,不过多时就被他们挖出好十多具这样的活尸来。
“苏玦,你看,这琼草的根苗就长在他们身上,人一死这草也立马黄了,难道这些琼草都是以人为饵食的。”
“看来如果我们没逃开,现在怕是也入了土。”
“难道,这些琼草都是靠吸取人之精气生长的?”
“恐怕是。”
想不到这所谓的长生不死药,竟然是这么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越千泷一时愤慨的:“那我们把这琼田一把火烧了,省得这些人不死不活的在这儿受罪。”
“烧了?这琼田看起来一望无际,而且如果冒昧烧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位公子得对,姑娘切不要冲动,一旦火起,恐怕二位也是劫数难逃。”
两人循着声音看去,身边莫名出现了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