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洛引桓又低低唤了一声:“你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洛家吗?”
这人紧紧抓着她,像极了一只落单的幼兽。
“洛吟桓,对不起,我们当日在虞山扰了你哥哥的好梦。”现下越千泷更觉得,他跟玄霜之间真的难分对错,“玄霜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们自然要帮她,何况,这也是为了玦要的火凤之血,我们没的选择。”
“你是个自私之人。”
越千泷一愣,本以为洛吟桓醒了,但这人双目紧闭,唯有眉峰紧紧皱起。
“洛吟桓,对不起,我也是无奈。”
“洛言,你当真自私……当真,不配承继这洛家……”
原来他的是洛言?越千泷失神的看着前面的篝火,忽然觉得愧疚。
“哥哥……”这人声线嘶哑,甚至带些哭音:“可就算你放弃了整个洛家……我也还是想把你找回来,哥哥……你怎么这么绝情!”
许是因为他抖得厉害,越千泷又将洛吟桓往怀中拢了拢,之后用下颌抵住了他的前额。
“想来那洛言一生都是被家世所累,如果他真的不在乎洛家、不在乎你这弟弟,当年怕早跟着玄霜一起出走了。”越千泷神情愤愤的,但语声又无比柔和,“我一直觉得你心中肯定跟玦一样对兄长无比崇敬,没想到你对洛言竟出了自私二字,那么他至死也守在洛家,只选择在弥留之际入梦跟玄霜共守,现在你这样一,岂不是把他这一生都否定了吗?”
把他这一生都否定了?洛吟桓眼眸微挑,似乎再也装不下去,他忽然觉得,自己跟洛言相处十来年,对那饶了解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跟洛言从未谋面的越千泷。
“你平日总要摆一副不可一世的臭架子,怎么暗地里还跟个孩子一样?”
亲情和儿女之情怎么可以拿来比较,既然他们逼洛言做了选择,也就把他推上了绝路。
“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却还想跟玄霜争个输赢,这又有什么意义?恐怕你之后在黄泉下见了洛言他也不会好过吧。”
他在跟玄霜整个输赢?洛吟桓心中震颤,自己难道一直在跟玄霜争吗?他们洛家的事这女人又知道些什么,她怎能这么下定论?洛吟桓虽然不甘,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往越千泷那边又靠了些。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很久都没感觉到了,一时竟有些贪恋。
“不过你跟我们玦还真像,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到底有没有发现我不在呢。”
火光渐渐暗去,河边也不再有语声响起。
一晚上过去了,越千泷醒转觉得喉间干渴无比,她睁开眼睛正要起身才想起身边的洛吟桓,这人呼吸均匀,双手还箍在她腰间。
“温度总算降下来一些了,幸好幸好。”
一时间洛吟桓的鼻息打在她脸上,让越千泷有些恍惚。这人正是风华年貌,熟睡之中没了往日的张狂,倒是多了些孩子般的温纯真,而他嘴角微微上扬,似在做着什么好梦。
“越姑娘盯着本公子的脸看了这么久,到底意欲何为?”
“你装睡!”
“我本是刚刚醒来罢了。”
“你……你给我起来!”可那人力道大得很,拽着越千泷就不肯撒手,“洛吟桓,你干什么?”
“我昨晚明明是一个人睡在这边的,为什么今早就变成了美人在怀?越姑娘如此主动,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洛吟桓,我在救你你还含血喷人!”
“哦?”青年笑得狡黠,“我怎么是个含血喷人法?”
“你撒不撒手?再不撒手我可用强了!”
前面好像有人声,苏玦警觉道:“青阙,我们过去看看。”
“嗯。”
苏玦跟孟青阙已经在焚音谷举火找了一夜,之前在附近找到了个药框,上面沾了不少血迹,不知道是不是越千泷的。
这是!孟青阙已经完全被眼前之景震住了,他瞪大着眼睛,确定无误后才瞥了瞥身边的苏玦。那人目光如炬,神色看起来没有大碍,可垂在腰侧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河边的正是越千泷,但此时她仅着一件里衣,和同样衣衫不整的洛吟桓纠缠在一起。
洛吟桓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两人还这么……不堪入目的。洛吟桓一个压身就要将把女子按在身下,没成想越千泷一借力倒把他撂倒了。女子的笑声扑面而来,这场景怎么看过去都像云雨过后、巫山梦回的样子。
“我们走。”
“喂,阿玦,阿玦”
耳尖的越千泷一凝神,“有人,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人声。”
“在哪里?”
“你等等,我先过去看看。”
“你心。”
越千泷拿起外袍披上就走了。
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看着寻过来的越千泷孟青阙竟招手道:“千泷千泷,我们在这里!”
这声音,是孟青阙!
“我跟阿玦都找你一晚上了!”
玦也来了?越千泷一喜,连忙加快了步子追上去。已经离开的苏玦只好又转身回来了,静静的呆在这人身边。
“玦,青阙……”越千泷跑的气喘吁吁的,欢颜:“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们怎么找到的,我们昨一晚上都快把焚音谷翻遍了,刚才还在山坡上捡到这个沾了血的药篓子,你知道我们阿玦有多担心吗?”
“哦?原来是苏师兄担心了?”越千泷着凑了过去,没成想苏玦立马往后一退,“现在怎么一点也不像担心的样子。”
“光化日之下如此衣衫不整,你成何体统。”
“原来,苏师兄你眼巴巴的找了一夜就是为了教训我的?”
苏玦避开了越千泷搭过来的手,厉言道:“你当我是玩笑么?还不将衣物穿好?你已经在凡世呆了这么久,连这点礼义廉耻都没学会吗?”
“喂,你今怎么了?”
那人没有回答,反而一转身就走了。
“孟青阙,你把玦怎么了?”
“我?”那人吐了吐舌头,冤道:“我怎么敢啊?”
“洛二公子受伤了,青阙你去把他背回来。”
“我把他背……”
“玦,玦,你等等我!”
“喂,喂喂喂喂”孟青阙没好气的摆了一副臭脸,昨晚苏玦半夜三更的,硬是把自己从床上拉了起来,现在一找到越千泷他们两个就把自己丢了!当他是跟班吗?
难怪越千泷要用背的,洛吟桓可擅不轻,这么回去他们又少不了一顿罚。
“我怎么这么倒霉,每次都要被莫名奇妙的拉下水,上次已经被师父关了禁闭,这一次又不知道要怎样了。”
“上次你受罚了?”
“何止我受罚了,阿玦还被噬神鞭抽了十多下了,一直昏迷了好几才醒来。我的洛大公子,你怎么每次跟越千泷出去都弄得一身伤回来?”
洛吟桓在他耳边笑了笑,“都是伤,无妨。”
“你是无妨,但我们有妨啊。”
“这次你悄悄将我送回,我在房中静养着,不出去见人就是了。”
孟青阙一喜,“你这话当真吗?”
“放心,现在宁王不在,虽然我住在执明堂但跟重谨长老没什么交集,自然可以瞒得住。”
“那个,之前在虞山多有得罪,我们绝不是存心要打扰你家兄长的。”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那个……”孟青阙听这人语气轻松,应该心情不错,于是他壮着胆子,问:“你跟越师妹怎么会一起在这里?”
“怎么,她没吗?”
“她什么,一看到阿玦就跟在后面跑了。”
“苏玦也来了?”
“当然来了,你们怎么在河边……在河边是那副样子?”
“那副样子?”洛吟桓心知是这人误会了,但他也不挑明,只:“我的确跟越姑娘在河边过了一晚,昨晚的她,跟平时很不一样,倒是让我有些改观。”
孟青阙听着一个踉跄,差点把背上的人给甩下来。
“你你们过了一晚?你们,到底是怎么的过了一晚?”
“如果你一定要问,不如去问越姑娘,昨晚发生的事她比我更清楚。”
洛吟桓索性来了个越描越黑,孟青阙听得心惊胆战的,这个越千泷一直没规矩,她不会真的跟洛吟桓发生了关系吧,这样他家阿玦可怎么办!
一路上越千泷找遍了方法也没让苏玦多吐几个字,那人不只一言不发,还闷着一张脸。显然苏玦是生气了,可越千泷想遍了也不知他在气什么。
“我有什么做得不对你直就是了,一直不理人算什么意思。”越千泷堵了他的去路,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没生气。”
“你有,你现在这么就是生气。”
“好。”苏玦扭头直视着那人,语气中带着质问:“那既笃定我生气了,就我在气什么。”
“我……我如果知道又为什么还问你?”
“既然如此,你也不需再问。”
“玦”
“不许你再这么叫我,不许你再用玦这两个字!否则,休怪苏玦无情。”
越千泷被他这一记突来的低喝吓住了,那人自此扬长而去,走得潇洒彻底,直到回了执灭堂也没再跟她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