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止答道:“在幽冥和地府之中都是有月灵草的。”
“真的?你的当真,不是在诓骗我!”苏玦一下钳住了萧止的双肩,继续问道:“萧兄,这里真的有月灵草吗?”
“黄泉村没有,但冥帝的住处腾翔殿和阎君的枉断城是有的。”
枉断城,又是枉断城!苏玦松了手,脸上神色稍缓。
“萧兄,到了七月初七我们跟你一起去枉断城。”
“千泷……”
“师兄你就别犹犹豫豫的,你们人间不是有句话吗?叫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月灵草又有了,这是上给我们的机会,难道师兄连意也要不顾?苏琰是我们的孩子,他爹娘都是不安分的人,所以这家伙生来就是不安分的命。”
“阿玦,千泷,你们放心。枉断城中是崔府君主事,他是十大判官之首,虽然为人冷漠但也极其公正,若有机会让他查明生死簿,只要认定你们阳寿未尽,崔府君一定会送你们去人间。不过都鬼难缠,而且月灵草又是阎君心爱之物,你们到了枉断城后,一则一定要想办法见到崔府君,二则一定要进到宫城去,不然后果难料。”
萧止的意思是,如果他们见不到崔府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好痛,他的浑身都痛苦难当,自己已经有太久没感觉到过这样的痛楚了。赤予动了动手指,他的四肢僵硬,显然被冻坏了。
“爹爹爹爹,你看前面躺了个人。”是个男孩的声音。
赤予依然睁不开眼睛,他周身感觉一暖,像是被卷进了一个深深的怀抱。赤予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像极了春新生的草叶,赤予握紧了那饶衣袖,生怕会从这怀抱中滑出去。
“爹爹,他都冻成这样了还有的救吗?”
“当然。”
“那他比我还是比我大呢?”
“应该一些吧。”
“那爹爹不如收留了他,让我也多个弟弟吧。”
……
赤予耳边响起了笑声,这声音他已经等了太久、怀念太久了,多少次他希望那人入梦也不得如愿,如果得知真相他也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吧。想来也是,他做的那些事,实在不容原谅。
睁开眼睛,他看见的是一处幔帐,这素色的帐子描有暗纹,细看了才知是一些舞姿。赤予立刻惊坐而起,将这房间的事物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这是他以前在烈旭城的住所!
“怎么回事?”赤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双掌的,跟成人差距颇大。
“予予,我们去打秋千吧。”
外头突然冲出一个比他个头稍向的孩子,拉了他的手就往外走。
“你……”赤予难以置信的皱起眉头,探视道:“你是,阿柒?”
“是啊,怎么你又要装不认识我了?”
“阿柒。”
“我知道爹爹不在,所以你近来心情不好,可他是去筹建忘乡城了。我听忘乡城精致巧妙,地方可比我们现在的别馆大多了,有了忘乡城爹爹就可以收留更多的你我一样的孤儿,我们也会多上许多兄弟姐妹。予,以后就不只有我一个人陪你玩让你撒气了。”
“忘乡城?”
“对啊,那是国主陛下给爹爹的封地,听爹爹在里面放了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呢。”
赤予忽而将手一甩,冷道:“我不去。”
“予,你怎么又生气了?”
“我不去忘乡城,我也不要什么忘乡城!”男孩坐回了床榻上,任凭阿柒怎么劝也不肯再挪步子。
“予……”
男孩将被子捂在了头上,一副逐客的样子。
“君上。”
赤凌走下了台阶,看着被绑于刑架上的赤予,问:“如何了?”
“果然如赢府君所言。”
“看来他身体里到底流了凡人血脉,三途之水对他来是有用的。”
“君上,但这忘川之水不可妄用啊。”
“赢真自有分寸,他从不做让我失望之事。”
罗喉低头,正等着赤凌的下文。
赤凌越过罗喉,伸手指向了赤予的左胸,:“你的母亲虽然是个凡人,但这里终究是空的。无论多少地缚灵也治不住你,也不能让它入了你的梦去。幸而有这忘川之水,才可成就你冥界之主的位子。”
忘川之水,冥界之主?罗喉想了想,难道,赤凌是要在梦中与这人结下血契?这样一来,赤予就成了他的奴仆,就永远要与他捆绑在一起了。
罗喉斗胆抬了抬头,四百余年前阎君处心积虑的诱使赤予打开冥界之门、又留下乐辞修的活心作为诱饵、这种种件件都不过为了将赤予诓下幽冥来,用血契之术来控制赤予。包括这几百年来暗中助赤予经营丰都,也不过是在为这人最后执掌幽冥作准备。如果从一开始赤幽就将孩子带回了幽冥,如果中间从没一个乐辞修,那该有多好。
忘乡城已经被查封,城中的孩子也被如数送走。国都中渐渐传开了乐辞修贩卖、甚至是将孩童养作娈童戏耍玩乐的流言。开始大家都觉得不过谣传,可当下不仅乐辞修被囚禁于烈旭城,连他曾经收留的孤儿中也出现了诸多人证,桩桩件件都指向了乐辞修。
“予,外面的流言是真的吗?”阿柒站在他身边,脸上满是泪痕,“忘乡城没了,爹爹也不在这里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去找他。”
“去找他?去烈旭城吗?”
“嗯,”赤予牵起了阿柒的手,:“我们之前不是都乞讨过吗?只要有路,我们就一定可以到王都,一定可以回到他身边。而今被送走的这些人,本就不配、也不该是他的孩子。”
“予?”
“我也从没听过,一个父亲会有数百个孩子,这样的父子,也就不是父子了。”
看着前来清查的官兵,赤予赶紧和阿柒躲在了炭坑里,他们要将这些孩子送去官暑,而暑门一进就难以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