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簌簌簌簌!
这是什么声音?
其实不过一道起身引动的风鸣,只不过这记起身速度迅捷无比,因此风鸣彷如箭矢穿空。
即便没有这道凤鸣,在场众人的视线同样会集中过来,因为倏然起身的那道身影,璀璨夺目,光耀八方。
祝鑫如矢而起,一身锋芒铮纵四方。
“我也有一实案!”祝鑫突然如此宣布。
他此言一出,投注而来的视线,一双双皆尽动容,尤其是右边阶梯席位上的女司探们,她们投向祝鑫的视线,水汪汪地眼眸中好似有蜜滴出,一滴滴落土洇开,将他吞噬包裹。
束飞流依旧尸位素餐,耳闻祝鑫有实案,他也不做任何表示,一旁的掌书美妇见状,只能越俎代庖。
美眸秋水含羞,盈盈一笑:“祝大司探竟也有洞察,真是我们异象司之幸啊,不知祝大司探有何发现?”
黎蔓硬着头皮自夸,她身为骁骑尉,入宫教导宫内女卫多年,也算借由玲珑官场打磨出一张风华正茂的厚脸皮,但即便如此,方才那句“也有洞察,真是异象司之幸”也说的她微现酡红。
就之前烈非错那个“异象司即异象”的实案,即便是黎蔓这等老官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做心理建设,才硬着头皮自夸出来。
祝鑫张扬着他的俊美无双,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停留在烈非错身上:“如此心性人品,竟能凌驾于本公子之上,位居总司探,岂非一大异象怪诞?”
祝鑫质问道,在场众人闻言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
他这哪里是实案啊,分明就是质疑!
然而,祝鑫公子的名声不知比烨京新晋第一淫贼好多少倍,且他又拥有那番俊美无双的容貌,他此言一出,现场百姓、众司探,尤其是其中的女司探们,顿时心生共鸣。
“祝公子说的对,凭什么那小子当了总司探,而祝公子反倒只是个大司探。”
“祝公子哪一点比不上他了,修为高过他,人品更是天差地别。”
“就是,应该让祝公子来当总司探,这才合理。”
四周声浪此起彼伏,多为女子之声。
言语间,声浪渐渐增强,群情高涨。
被人如此质疑,身为当事人的烈非错却已回到左下第一的座位,继续嗑花生的大业,全然不以为意。
府司座位上的束飞流似乎被这个实案引动了兴趣,视线从酒葫芦上移开,低声沉吟。
“嗯嗯嗯嗯嗯”下一瞬,视线转向美妇黎蔓:“黎掌书,这两个家伙是何心性品格?”
黎蔓面色一僵,敢情府司大人对着两人无一丝了解。
下一瞬,黎蔓僵硬面色更为凝滞。
他们的心性品格我是知晓,你问我算问对了,但此刻这场合下,我怎么告诉你呢?
难道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们评头论足?
黎蔓面露难色,视线流转两人身上,祝鑫也就罢了,眼前这位烈大世子,那轰轰烈烈的个人生平,若是当着他的面评论,岂非将镇南王府与靖浪府两家的脸面拉到一块儿,狠狠地抽?
斟酌再三,既然府司问了,回应是必须的,美妇黎蔓腰肢扭动,来到束飞流身侧,俯身探前,凑到束飞流耳边。
这个姿势,美妇那对跌宕锋芒亮敞敞地呈现在束飞流的视线,也不知这位府司大人此刻是何感受。
黎蔓在束飞流耳边嘀咕了一会儿,随即起身离开。
束飞流面露恍然:“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以这两人人品修为,倒还真是一桩异象,只不过”言语一顿,下一瞬忽然眉眼端正。
“每次例会一个实案也够交差了,若是多了,万一让上面认为我们能力过强,日后给我们提升额度,岂非自寻死路?”
府司大人面露踌躇,看样子确实非常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睡觉睡到自然醒,干活只干六成一,永远保证在合格线上,绝不多花一分力气这显然才是府司大人的人生态度。
祝鑫提出此实案,其意图是曲线控诉不满,不满异象司将烈非错的身份置于他之上,但此事落到府司大人耳中,却成为一件该认真品评是否该录入在册的实案。
同时,府司大人还为异象司的未来做了考量,考量如何最大限度减轻异象司的负担,如此体恤下属的上官,实在是他奶奶的!
四周众人耳闻府司大人之言,纷纷暗中骂娘问姥姥。
如此恬不知耻,尸位素餐之人,竟然是一府之尊。
异象司开府第一日,旁听百姓对这官署的敬畏已灭减泰半。
然而,此刻众人并非察觉,他们一个个面露笑意,面对眼前这座新立官署,这群平头百姓并无旁立于普通官署中,那般的拘谨胆战。
府司大人环顾四方,察觉到四周众人投来的视线,或许从这些视线中,感觉到自己言语略有失当,他轻咳一声:“咳咳,也罢,好事成双,王掌书,入册吧。”
束飞流下令入册,随即投给祝鑫一个“我这个上官够体恤吧”的眼神。
王溪雪闻言,执笔记录。
祝鑫察觉到束飞流投来的友好视线,霎时间胸腔郁堵。
他自问非是束飞流、烈非错这类人瑞奇葩,刚才那第二实案的目的只在抒发不满,不想这位府司大人对自己的不满毫无所动,甚至一无所查,反倒是一副“我给你面子”的神情,好似自己得了什么便宜一般。
祝鑫满怀郁堵的坐了回去,最后视线瞥了烈非错一眼,眼中隐隐不屑。
“好,我们异象司第一日开府便一炮双响,大吉大利,本府司宣布,今日”超额完成指标的府司大人欲宣布散会,然而他言语未完,烈非错却倏然起身。
“府司,一鸣惊人不如好事成双,既已成双,又何不一叒呢?”
少年言语间,再度打开扇子,天生我才未必有用八字煌煌昭然。
“叒?总司探,你又有实案了?”
又、双、叒花费了数息才明白烈非错说的是这个字,束飞流言语间,面露不耐。
以他入主异象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原则,今日两个实案已经超额了,若是再来一个,万一传到圣上耳中,令圣上对异象司大加期许,那可就是异象司的灭顶之灾了。
对,灭顶之灾,他束飞流就是异象司的顶,灭顶,就是灭他。
然而,不待府司继而表露不喜,烈非错已自顾自的言语起来。
“关关雎鸠”他竟然吟诵起了诗经的第一篇。
“在河之洲”纸扇翩翩,镇南王世子身形腾挪,吟诵间,忽然来到一位佳人面前。
“窈窕淑女,世子好逑。”
呼呼呼呼呼呼
流风簌簌,四周众人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镇南王世子四句诗经开篇,其用意似乎是表白?
烈非错与洛大小姐虽然初识,但这几日两人所经历却件件非同寻常。
年轻男女,如此接触之下,暗生情愫也不无可能,因此这一刻,洛绮瑶
面色铁青!
这几日风云变幻,此刻烈非错当着满堂众人一双双眼,向她表露爱意,她或许暴怒,或许羞煞,或许扬掌一击,或许愤然离场但她不会面色铁青,她此刻的神情,是惊愕外加失望!
失望来自于此刻烈非错所站立的位置,此刻的他立足于三尊位的一侧,他的面前是那道仿佛雪莲降世的清冷玉颜。
王溪雪!
烈非错毫无征兆突然表露爱意的对象,是王溪雪!
霎时间,整个异象司惊诧静谧。
万花丛中一点绿,无数张惊诧面容中,唯有一张倾城容颜,怒焰燎天!
一刻后,异象司后院。
异象司开府第一日的例会已毕,旁听百姓们带着一脸的不明所以,以及最后那一幕震撼离去,但作为初入异象司的各位司探们,大多选择留了下来,参观参观自己日后效力之地。
面对这一要求,府司大人只是给出一句“看看可以,那么多人可不管饭”,便抱着他性命交关的酒葫芦飞身离去。
此刻,异象司中人头涌动,一张张充满新奇探索的眸子,打量着异象司中,那也并非外头不可见的景色。
“那淫贼竟然还敢打王姑娘的主意,真是恬不知耻。”一声铿锵怒斥,自傅云淼那道檀口间吐露。
“就是,最可气的还是他那般明目张胆,竟然当着我们众人的面,公然示爱!”柳轻云接过话头,香唇字字怒音。
“也不想想他对琉璃郡主所做的恶行,九曲园之后,他难道认为烨京中还有听到烈非错三字不咬牙切齿的女子么?”言语间,越想无耻淫贼方才的言行,傅云淼越是气愤,怒眉高腾。
“方才我可是注意到了,就连那洛绮瑶的神情也是盈满愤怒,我在书斋中曾经听说,洛绮瑶和王姑娘之间颇有芥蒂,她必然是感觉那淫贼之举太过无耻,身为女子的她才摒弃芥蒂,替王姑娘不忿!”柳轻云言语笃定,仿佛洛绮瑶亲口对她承认过一般。
言语间,两女缓步慢行,欣赏着异象司中处处不缺的新风貌。
如此眸光赏着景,檀口骂着贼,颇显八卦的闲聊,正是两女最为追求的惬意。
于是乎,有人见不得了。
“两位好个惬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