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庞然大物的国都烨京,不过一地县首的岚阳实在很如此小地方的县衙,平日所管多为一些偷鸡摸狗,欠债赖账,偷看寡妇洗澡的案子。
在这样的地方任职捕快,油水固然有限,平日却也清闲。
岚阳县衙总捕方海,此刻便享受着这样的清闲真他奶奶地清闲,都快闲出鸟来了!
“方头,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身为总捕方海的副手,安德仁的日子过的比方海稍稍充实些,身为副手的他不得不替方海处理那些偷鸡摸狗,偷看寡妇洗澡的破事。
然而,即便是安德仁这般“充实”的生活,也已平静的太久了。
或许是岚阳的捕快们太过神勇,最近那些**狗狗都懒得来偷了,镇北赵寡妇也有许久不曾报案有人偷窥,害得她最近都将窗户大开着洗澡,仲夏时节竟然冻出了病。
见属下说出这等勤奋踊跃,力争上游的话,总捕方海即刻就赏给他一个爆栗:“活腻歪了!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不用拼死拼活,每月俸禄落袋为安,你这乌鸦嘴,难道非要出大事才甘愿”
“方头,方头,不好啦!出大事了!”
真是白天不讲人,晚上不讲鬼,捕快不讲出大事然而方海犯忌讳了,于是乎,真的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名捕快气急败坏的,自街头疾跑而来,冲到蹲点巡守的两人面前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也不知他跑了多久,但看这份体力,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
岚阳并非国都烨京,这里的铺开可非皆是炁者,除了总捕方海与副手安德仁,其余捕快皆是**凡胎。
大璟其他小城镇的衙役皆是这样的混编形势,炁修弥足珍贵,若似岚阳这等小地方的捕快也全用炁修,举国的炁修岗位早就供不应求了。
“方头,不好了,方才高家的家丁小六来衙门报案,那高府不知从何处惹来了一对雌雄大盗,身手十分了得,将高府闹了个天翻地覆,整个高府后院都被他们砸废了。”捕快气急败坏的转述。
方海越听面色越沉,高府家丁众多,若是**凡胎,很难在层层人海中翻覆风云,那对雌雄大盗极有可能皆是炁修。
若是其他地方,方海未必要这么眼巴巴的赶去,冲到那对炁修雌雄大盗的枪口上,但现在出事的是高府,岚阳几大旺族之一,更是与县丞老爷
唉,实在是不可不去!
总捕方海那威赫岚阳万千肖小的刚眉一竖,陡然起身。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召集兄弟们,赶赴高府!”方海对身边的副手安德仁严令道,心里早已把他恨的牙痒痒。
这该死的乌鸦嘴!
素来惫懒的岚阳捕快们,今次动作意外迅捷,一盏茶后,数十名捕快大军已列阵高府高门之前。
“哎哟,诸位捕头们,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快救救我们高府吧,那两个强人横行无忌,咱们的半坐宅子都快被他们砸光了。”
一名机灵的家丁早已于高府正门候着,见总捕方海带队而来,仿佛见到了救星,即刻迎了上去。
方海闻他所说,内心不禁一个激灵。
砸了半坐宅子,去他娘的,莫不是哪里流窜来的江洋大盗吧?这种角色我一个小小总捕可惹不起。
刚眉一竖,面容一板:“危言耸听,夸大事实,难道还能是自境外流窜来的八方厉种不成,两个人就能拆了你们半坐宅子!”
方海怒斥道,看似怒斥,实则却是一记敲山震虎的试探。
那家丁的面色更为苦楚:“方总捕,您老是不知道,那哪里是两个人啊,那女的从头至尾根本就没动手,就单单那个男的,已经快把我们高府翻过来了。”
方海面色更寒。
仅仅一个人,就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绝对是炁修,而且修为怕是还在我之上。
已经到了门口的方海,内心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来此之前,他已隐约感觉这块骨头不好啃,但此刻看来,哪里是不好啃,或者说,这哪里是骨头啊,分明就是一把玄铁宝刃。
身为副手的安德仁察言观色,随即完全没看出自家总捕这一刻,那非常不好的脸色,跃跃欲试的道:“头,让我带兄弟们冲进去吧!大伙都等不及了!”
言语间神情兴奋,连日的安逸确实将他憋坏了。
等不及?等不及去投胎呐?
若非有当年同穿一条开裆裤的经历,他真恨不得此刻就将这只乌鸦嘴兼没眼力劲儿给掐死。
这货绝对命中带坑,五行缺心眼儿。
下一瞬,方海忽然笑了,怒极而笑:“哦,想不到你竟这般自告奋勇,好,就这么办,你带着兄弟们冲,本总捕给你们掠阵。”方海一脸慈眉善目的表示配合。
“好嘞,总捕您就瞧好吧!兄弟们,随我冲!!!”
身后无数幽怨的视线投向安德仁,却又碍于情势不得不跟随,一众捕快们在他的带领下,涌入眼前这座战场。
方海尾随其后,他言行一致,说到做到,真的只是在后面掠阵。
一行人越过高府前半段,来到靠近后院的地方,此刻这里已是一片凌夷。
道出可见伏地哀嚎的家丁,道出可见残垣断瓦,道出可见不,并非道处,只有那一处,却也是至为醒目的一处。
彷如战场烽火般的飞尘纵扬间,那道异发缠腰,十指尖尖的身影,此刻一副渊渟岳峙般矗立,双掌腾挪摆动间,耀目地紫色火焰腾舞其上,旷照**八荒。
涌来的捕快们见到这一幕,脚下硬生生止步。
那纵横无阻的身影,那双掌腾跃的紫火真的是炁修,火属炁修!
冲来的那波捕快,其中真正头脑发热的只有安德仁,其余人中有七成是投来幽怨的视线,不得不尾随而至,此刻本就战意不高的他们,目睹眼前这炁力腾涌的一幕,内心惧意翻腾,难以平复。
安德仁一步跨前,怒视眼方异发身影。
“大胆恶徒,见到衙门捕快,竟然还敢行凶!”
安德仁大喝一声,引来烈非错之侧目,同时更引的身后同僚齐齐后退一步。
“你们是本镇的捕快?”
炁力激涌,横扫千军,将高府打砸了个七零八落镇南王世子,斜眼投向安德仁一众,大璟的捕快在制服上有明确分类,眼前这人的捕快服与旁人无疑,显然不是本镇的捕头。
“不错,大胆恶匪,你们竟敢来高府行凶!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安德仁气势不凡,义正辞严。
“你们这你就错了,这些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人干的,没什么你们。”世子爷环目四方,一地残垣断木入眼,似乎颇为欣慰。
被安德仁指摘为“你们”的另外一位,袅娜着娉婷身姿,怀抱小女孩自后方的废墟处,轻拨烟尘,莲步挪至。
见到如此谪仙容颜,在场高府那些早已见识之辈不谈,
此刻,四周倒落一地的残肢断臂当然这些肢臂只是断了,到还算连在身体上。
这些残肢断臂中,有一足一手是属于高府那位平素盛气凌人的陶管家的,不就是高夫人一声撕破脸皮,他最先凶相毕露,扬言要让烈非错有来无回。
镇南王世子稍稍记了下仇,于方才拆迁咳咳,战斗至此之际,赏了他一番拳脚,促成他此刻的这一幕腿脚不便。
陶管家本受伤哀嚎,匍匐不起,直到此刻捕快们来了,才有机灵的家丁趁机上前将他扶出“战区”。
来到了安全区域,陶管家哀痛不止,由左右搀扶的家丁架着,藏于安德仁身后。
直到此刻,他才敢复对烈非错面露狠色。
“安捕头,就是这这两个江洋大盗,目无法纪,将我们高府弄的翻天覆哎哟,快,快擒下他们,请县丞大人治他的罪!”
陶管家一面说,一面痛哭流涕,藏身于壮烈神勇的安捕快身后,他好似找到了救星。
“哈,你还真会血口喷人啊,明明是你们高府无耻伪善,于人前好似对露露照顾有加,实则关起门来对这名一个小女孩半百虐待,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让她打谷子,连饭都不给吃饱,真是一群禽兽!”
面对陶管家的指控,阿秀第一跳出来,义愤填膺的将高府诸多恶行昭告天下。
阿秀绮年玉貌,谪仙无双,一众捕快见了如此天仙化人,下意识地不愿怀疑她所说。
霎时间,不少视线向身边高府之人投去。
那些常年生活在高府,明白此事内情的家丁们,被捕快视线投来,一个个心虚回避。
一个如此,几个如此,十几个皆如此众人心下明了,此事虽出自江洋大盗之口,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一双双眼露出惊异,他们生活在岚阳此地,对当地豪门士绅自然熟知。
这高府在岚阳家喻户晓,据说自高府老爷,以及那如花似玉的妾室相继过世后,高府主人高夫人整日长斋礼佛,乐善好施,对非她所生的高露视如己出,锦衣玉平,女仆随身,照顾有加。
邻里之间皆流传高夫人端贤大度,菩萨心肠。
但此刻依照这女江洋大盗所言,一切竟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若真如此,这般对待高露这么一个父母具亡的孤独幼女,高夫人、乃至知晓内情的高府上下实在不是东西!
今日来此的众捕快,多为得宠于总捕方海麾下,承袭他那般得过且过的公门痞子,这些人一个个私底下,都认为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看不惯这种事。
人可以恶,可以贪,可以坏,但总有个底线。
察觉到四周众捕快的眼神变化,陶管家眼底暗色翻涌,随即扯开嗓子。
“你们这两个江洋大盗满口胡言,明明是你们趁我们不察拐走了小姐,也不是对她施展了什么邪术,让小姐对夫人误会重重,如此你们便可挟着小姐找上门来,与夫人争夺老爷留下的家产!”
陶管家常年得宠于伪善的高夫人麾下,早已将她一套写了个十足,甚至青出于蓝,他见众捕快面露疑惑,即刻遍了另一套说辞,反构陷烈非错他们。
果然,众捕快眼神又变,高夫人在岚阳口碑极佳,若说她是善于伪装,蛇蝎心肠之人,却是令人难以全信。
安德仁见陶管家与阿秀做起了口舌之争,心生不耐,上前一步:“行凶强人休要多言,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你们打砸高府,伤人无数,早已触犯我大璟律法,由不得你们狡辩!”
“大璟律法,你们大璟律法便是如此善恶不分,甚至对欺辱幼女之辈加以保护的么?”阿秀不忿地反击。
“大胆!”安德仁怒喝一声,他身后的捕快们见状,更是废粉盒纷纷应和。
“好大的胆子!”
“竟敢抨击朝纲,你们不要命了么!”
一时间,众人声讨如浪涌来。
倏然,烈非错侧身横来,挡在阿秀面前,一双冷眼扫过全场,冷然目光,内中却仿佛有离火腾跃,霎时间尽显阴阳两极。
“大璟律法怎么,你们还想捉我们入狱么?”
烈非错问的滑天下之大稽,嘴角那份邪邪笑意,仿佛天地万物具不在眼中。
霎时间,一众捕快只觉一股强绝之气,压顶袭面。
最近的岚阳真的很太平,少有鸡鸣狗盗肖小之事。
这份太平自然是源于一众捕快兢兢业业,日日闲逛咳咳,巡逻。
然事实上,一个地方对这份太平也起到了极大的粉饰。
岚阳县衙后院,监狱。
十数间牢房,此刻早已人满为患。
平素岚阳街面上那些鸡鸣狗盗,地痞流氓之辈,如今九成九受招待入了这里,其中部分甚至已连续享用了几个月,与蟑螂、老鼠比邻而居,共享餐饭的日子,大大富足了他们的人生经历。
正因为将这些人都请到了这里,近期岚阳的街面上才会如此“冷清凋敝。”
一日之计在于晨对于牢犯们来说,一日之计更在于彼此交流。
“哟,小白脸,犯了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