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商黎的话，单千程的身形一顿，转过了身，淡漠地看着她，说不出的冷意袭来。

单千程就这么直视着她，不说话。

商黎对视着他的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颤。

顾凌柯办完差事回来了，通过微微散开的人群看到两人僵持着的情况，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情况？

他也没出声，走到单千程跟前，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老大这么快就表白了？可是这种氛围……，不像啊。

安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商黎的衣袖。

商黎刚回来，不了解单千程的为人跟手段，安老爷子作为土生土长的洚城人，却清楚的不得了。单千程有可能会因为商黎的“冒犯”而一枪毙了她，或者……拉牢里大刑折磨她。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女儿连累别人。

“咳，大人这么看着民女，是什么意思？”哪只商黎清了清嗓子，又问，秀眉还不忘皱了皱。

娇小的身形在月色下真是显得形单影只。

单千程不着痕迹地审视着面前这个不怕死的女人，酒店富丽堂皇的灯牌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光芒透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的脸上溢彩万分，有点好看。

他也是见过不少美女的人，按道理不该被这种，从高品质的审美标准上来讲，不算是倾国倾城的女人吸引。可就是她的眼睛，让他有种移不开神志的感觉。

……大概站了有那么一刻钟吧。

“咳咳。”顾凌柯见气氛太死沉了，他家老大一动不动地就那么站着，实在吓人，万一拿出枪怎么办。

——嗯，真的有这个可能。

于是他扭头小心地看了眼单千程，开了口：“老大……这……”

他也不知道怎么问，就是疑惑又提示般地看向单千程，示意他说话。

只见单千程手背在身后，缓缓朝着商黎走去。

众人的呼吸都屏住了，尤其是商秦，他真怕女儿有个三长两短。他放开白锦堂，也准备慢慢靠近商黎，万一单千程出手，他自然要护着女儿。

就在商秦走出达官显贵的人群，马上靠近商黎之时，莫如风一把拉住了商秦的胳膊。看着商秦的眼神仿佛在说，小心，不要过去。

商秦低头不满地看了眼莫如风拉着他的那只手。

——真想给他废掉。

就在商秦要甩开莫如风的时候，单千程已经走到了商黎跟前，开了口。

“你说什么？”单千程离商黎只一尺之距。

商黎强装镇定，看着单千程道：“大人既然处置了赵全，就代表审了案子，所以安阳，是不是应该让赵府归还？”，

商黎此话一出，也代表了得罪了赵家，但是赵家现在不敢反驳。

“呵，”单千程冷笑一声，“赵全已经为他打人而付出了代价，至于那15块大洋，就当买了安阳。”

……希望的泡泡一下子被无情地捏碎了。

“什么？”商黎瞪着单千程，道，“大人可知您此话意味着什么。难道一个女孩只值15个大洋？！”

单千程微扬了下眉，：“不然呢。”

一语噎住了商黎……

？？什么叫不然呢？

商黎深吸口气，按耐住胸口翻腾的怒气，再次说道：“姑且不说一个人值多少钱，就论安阳的年纪，安阳才十岁，一个孩子而已，怎么可以给赵全做妾？大人不觉得太过荒唐麽？违背人伦道德！”

“不觉得。”单千程淡淡地道。眼睛一一眨不眨地看着商黎。他就是想激怒她，想看她的表情。

商黎听闻，捏了捏拳头：“大人是土匪当太久了，忘了做人的道理？”

呀！

众人都惊愕失色。

——我的天。

顾凌柯讶然地看着商黎，看着她那双失去溢彩的眼睛里好像能喷出火，才知道，这个女人真的是因为生气什么话都敢说啊！

土匪……虽说老大并不介意这个，可是也不可能任由一个跟他不在品阶上的人来拿这个指责他吧。

顾凌柯瞄了眼单千程，见单千程的脸色并没有异样，心里好像更紧张了。

“大小姐刚从国外回来，连我是土匪的事情都知道，想必，也了解我并不是什么好人。”说完，抬头看着月亮，“所以，安阳的事，就这样了。”

“哼，不用了解，土匪本来就不是好人！所以也不指望大人会救他人，估计大人也是抢人抢惯了，难改心性！”最后四个字，商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哎呀我滴妈呀。

顾凌柯汗颜——

姑奶奶，你就少说两句吧。

“黎儿住口！”商秦再也忍不住了，挣脱莫如风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商黎跟前，喝道，“怎么跟都统大人说话的？！”

单千程不气反笑，摆了下手：“无妨。”

商黎瞪了单千程一眼，便不再看他。

真的是，多看他一眼，她就多一分想动手的冲动。白长一副好看的皮囊，皮囊下却是一颗黑的不能再黑的心肠。这样的人居然做了都统！！！

单千程好笑地望着商黎，说：“大小姐真的是好胆子，不怕死麽？”剩下的口气冷了冷。

“大人也只会杀人了，毕竟这是强项。”商黎斜了他一眼，口气里充满了嘲讽跟不屑。

这个败类，比起赵全，真的是有过之无不及。

“好了，别说了！”商秦低声呵斥道。

单千程见状，看了眼跟前的商秦，眼神闪过一起狡黠，口气变得有些阴冷，道：“商老爷，知道您只有这一个女儿，疼爱的未免有些过了。”

“是是是，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草民一定好好教育小女。”商秦闻言，立即俯首作揖，道着歉。

“今天本督就不带回府上了，但望商老爷好好管教爱女。”单千程淡淡地道。

“是是，大人，多谢大人饶命。”商秦不敢含糊，小心地行着礼。

说罢，商秦拉住女儿的胳膊，硬拽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商黎不依，可又不敢违抗父亲，她明白，单千程已经看在父亲的面子上饶过了她的无理，她的口不择言，她若再不识趣，单千程真的会扒了她层皮，让她这辈子都记住。

看到商黎离去，顾凌柯松了口气，走到单千程身边劝道：“大人没必要跟个黄毛丫头计较，这大小姐从国外回来，不了解情况是很正常的。”

顾凌柯所说的情况，当然是关于单千程的一系列事情。

单千程看着商黎远去，又不甘的背影，扬了下唇角，露出胜利而满意的微笑。

这个小贼，有的受了。

看戏的众人有些意犹未尽，他们觉得结果太简单了，他们本以为商黎会死的很惨，没想到只是被商秦拉回了家。也不知这都统大人是脑子里的哪根筋抽了，居然放过了商黎。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商黎可没这么幸运被放过，等待她的，可是一顿严厉的教训，还有以后天塌下来一般的风暴。

夜色阑珊，参加白锦堂寿宴的人因为今晚的这出，弄的兴致全无，没一个时辰人就告辞了，而安老爷子，知道单千程不是什么善人，在商黎走后，也默默地抹着眼泪回家了。

单千程一直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某个方位远处的街道灯光，眼神还是淡漠，可又有了份深思。。。

顾凌柯觉得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身处高位的人，背影大多如此吧。毕竟，冷酷无情的人，才能走的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