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桃要做的事,便是粮食期货。
当然没有计算机网络的支持,现代期货是完全支撑不起来的,但她想把期货的思路,用赌约的方式体现出来。
将粮食价格用来赌博,这个行为看起来相当疯狂,但暗合了期货的思路,可以通过适当的操控,平抑粮价,甚至将那些囤积粮食的大户们,一网打尽。
以前学经济史的时候老师也说过,中国古代提前订立合同交付货款的形式,也有点像期货。
但这种合同毕竟没有脱离具体的某一单交易,要想引入杠杆,必须脱离具体的买卖。
因常在赌场活动,在考虑解决粮食问题的时候,木桃便突然想到了,铤而走险,借用赌博赔率的方法,来从一定程度上实现期货的操纵,也更接地气。
唐朝市场上的粮食官价是由官府的市场管理员,市令,每一旬根据市场情况制订一次,作为市场交易的参考价格,倘若价格定得太低,那么卖家惜售,普通老百姓就买不到米,倘若价格定得太高,买家就会观望,普通老百姓也买不起。
所以市令必须制定一个合理的价格,使得市场交易能够正常执行,所以价格基本也还是自然波动,丰年价贱,荒年价高,一年之中青黄不接之时,价格最高。
木桃打算每一旬出一次赌局,针对下一旬的粮食价格,设置十档价格区间,每个区间设置一定的赔率,但赔率会每天调整,以保证赌坊不会赔本,但总体来说还是要跟市场情况符合,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要准备好钱粮到市场上实际买卖,用以调控价格。
“那到五六月份,市场价格一定上涨,到时候如果用这个,市场价格可能会抬到更高。”宋城想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道。
“你说的对,这就是我为什么用这种方式,不直接坐庄的原因,我不想只靠坐庄收钱,到时候我们可能要施些手段。”木桃说道。
放到后世,木桃不过是个普通人,但在这里,她只要以她制定游戏规则抢占先机,加上市场上短时间的交易量没有那么大,应该能顺利撬动市场。
木桃补充道,“打个比方说,我们提前挂出六月上旬的大米价格超过50贯一石的赔率是一赔百分之一,但是低于50贯一石的赔率是1赔百分十,大家便会倾向于买第二个价位档的。”
“那我们岂不是要赔一个点?”宋城不解道。
“我们虽然在这里赔了一个点,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要想办法跟那些大米大户提前签卖粮合同,只要价格再高出一个点,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市面上用48贯的价格收购大米,然后再按时交货就可以了,价格降下来,那些囤粮大户一定也会有人松动,不敢再继续囤下去,我们又可以再买一些回来储备着。”木桃说道,“数字是我举的例子,到时候具体是什么价格,什么赔率,都要实际算。”
“那倘若市场价格没有降下来,还在在50贯以上,甚至更高呢?”宋城问道。
“市场主要是靠信心,是看相信价格会涨的人多还是相信价格会跌的人多。到时候如果买跌的人多,市场的悲观气息就会严重,我们只要稍加打压,现货价格就能下来。”木桃说道。
“现在我们要做很多事,官府那边,只能靠宋郎你去摆平,第一官府不能干涉我们做这个买卖,第二市令不要被那些大户左右,合理制定价格就行,我相信到时候引入各方力量博弈,他也不敢乱来。”木桃一口气说道。“另外我们要搜集自去年秋收各地的粮食产量的情况,润州苏州两地你上次买粮已经都了解过了,还要再去杭州,湖广一代了解,我此前也已经请赵玖关注了从去年秋收后至今扬州城出入的粮食情况。”
宋城虽然一开始听的云里雾里的,但渐渐也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
原来从去年买粮食,开铜矿开始,她便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宋城真想知道,凭着她一个女流之辈,年纪又轻,是如何想出来的?
“你说的法子是能赚钱,但好像太费力气,扬州城中做粮食生意的,主要是陈家、梁家和孙家。莫非你是想扳倒哪一个?”宋城忍不住好奇道。
“坦白对宋郎说,我只是想平抑粮价,让百姓有粮食吃。”木桃坦陈道,“宋郎君果然是生意人,不过我也不想瞒着宋郎君,确实只要囤积粮食,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能赚一笔,但并非我所愿,不过用这个法子做下去,做得好也还是能赚到钱。”
宋城心中颇有些感动,他以为木桃只是想要赚钱,原来她还有这些想法,点头道,“我也非只想赚钱的人,木娘子能做到的事情,我一个男儿怎么会不愿意做。”
木桃抬头一笑,正看到宋城屋中摆的一个漏刻,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谈到了快二更时分,“啊,都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吧。”宋城站起身说道。
木桃有些意外,这还是第一次晚上宋城说要送她,睁大眼睛说道,“不用啊,我回去没关系的,我路很熟。”
但宋城还是执意要送她,走到门外,忽觉寒意袭来,毕竟春分未到,仍有料峭寒意,木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宋城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又放下了,木桃带着阿元走在前面,宋城跟在后面。
刚刚走到杏花楼转弯,忽然前面闯来一个醉汉,眼看差点就要撞上木桃,宋城连忙将木桃拉至身后,宋城的手下也立刻制住了那人。
那人看来也没有恶意,只是实在醉气冲天,居然顺势就趴在那手下的身上,还吟起诗来,“遮莫……咚咚鼓,须倾……满满杯,金吾……若相问,报道……玉山……颓。”
虽然言语间醉意十足,但木桃忽然还是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从宋城的身后探出脑袋去仔细一看,那人不是裴二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