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桃回到院中的时候,看见栀子花已经都晒得半干枯了,洁白的花瓣上都起了一圈儿黄色的边,她想起赵玖临走那天来,她塞了一朵栀子放到他的包袱里。
“这是做什么?”赵玖笑道。
“我忽然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木桃说道,她忽然有些可怜巴巴的。
赵玖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心思机敏,不同常人,做事不走寻常路,自己从来都捉摸不透。
此前自己说多了,她说自己唠叨,想想她自小在扬州城厮混,天不怕地不怕,自己有何好挂心地。这会她却又这样,赵玖叹了口气说道,“我会回来的,照顾好家里。”
“嗯,这朵花要留着,带回来啊。”木桃又说道。
赵玖哭笑不得,“明年我才回来这花不得干了。”
“干了也很香的,西域气候干燥,可以让它变成一朵干花,然后你就带着干花回来就好了。”木桃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的,我记住了。”赵玖只好回答道,自己会不回来了吗?虽然柳元祈说京城的局势还是那么紧张,可是他很想再回去亲眼看看,总是躲在远处,即使在背后做了点什么事情,他仍有一种无力感。
清儿看到枯萎的栀子花说道,“已经在上面拉了布帘挡太阳,早晚都浇足了水,可是今年这太阳实在是太毒了。”
“嗯,就这样吧。”木桃不在意地说道,“晚上做个冷淘,我没什么胃口。”
说完她便走到了自己的屋子,古代的屋子实在不通风,实在太热,春天的时候,木桃就将西花园做了一番整修,将小池塘旁边的临湖阁做了一番整修,夏天就搬到这里,木家的花园并不算很大,这里也就在木桃的院子旁边。
不多一会吴掌柜也来了,从前木桃小的时候,木五郎出门,吴掌柜并不每日来报账,如今木桃也能独当一面,吴掌柜便每天向木桃汇报一次。
自木五郎走后,店里的销量一直很正常,虽然比春天下降了一些,但跟去年同期也差不多,自从春天木五郎出门,木桃接手之后,就重新做了日报格式,不再用过去那样的记账方式,而是改成了一目了然的报表,并且要将上月和去年同期数据都标明出来。
开始吴掌柜觉得有些麻烦,虽然也不用他亲自去做,但毕竟要多花一些功夫,后来他发现这样做,确实更加清楚,比用脑子大概地记一下准确多了。
而且有了直观的数字,也能看出今年入夏以来轻薄的料子销量上涨,这是每年都如此,很正常的,但是贵重的料子也销量上涨。
原本木桃开了如意和崇本两家新店,走的就是高端路线,贵重的料子销量比起去年同期上涨是正常的,但是入夏以来,几种贵重料子比也春天卖的更多,这些料子有些并不轻薄,不适合夏天穿,为何销量也会上涨呢?
木桃轻轻敲击着桌面,他将临湖阁四周的窗户都拆掉,装上了轻纱帐子,这时一阵风从水面吹来,将四周的轻纱帐吹起,带来一阵清凉。
吴掌柜说道,“这几种蜀锦的销量都有提高,而且不是一种花色有增加,是所有花色都有增加,甚至于有些买家来买蜀锦的时候,一种花色没了,就直接换另外一种花色,好像对花色并不挑剔。”
“这种轻绢也是,虽然夏天销量会大一些,但是今年好像更大了。”木桃用手指着账簿上另外一行记录说道。
“是的,如果说行情好也就罢了,但是其他布料都跟往年差不多,甚至有的还不如往年。”吴掌柜说道。
“对了,南门店里单独的账簿我看看,那些质量比较差一点的料子,有没有销量下降呢?”木桃忽然想起来说。
南门店一直是较差一点的布料的,那些其他店卖不掉的旧花样,织造坊里产出的次品,还有档次差的布料都是在南门店出售,因为南门店附近都是平民区,买不起好布料。
后世的经济学里说道,当人们普遍收入上升的时候,劣质品的销量会下降,高档品的销量会上升,难道是这个原因。
“也没有,南门店的销量也一直很稳,跟往年都差不多。”吴掌柜说道。
“这就有点奇怪了,嗯,我知道了,我再想想。”木桃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管能卖出去就是好的,要不要往四川那边送信过去,再加订一些蜀锦?”吴掌柜又说道。
“暂时先不用了。”木桃站起身说道,“吴掌柜辛苦了,等下留下一起吃点冷淘吧。”
“不了不了。”吴掌柜赶紧摆手道,“多谢大娘子了。”
送走了吴掌柜,木桃便在临湖阁中吃起了冷淘。
夏天除了冰块,另外一个能救命的就是井水了,冷淘的面条晾好后边湃在井水里,从前面条是直接泡在水里的,但是木桃吩咐她们生水一定要烧开了才能喝,所以只能将密封好的面碗放到井里头。
这时候取出来一尝,真是冰爽解暑,吃完冷淘,宋城那里也送来了今日的账目,仍旧是冯青送来的,近来天热,木桃都不耐烦跑,最近又正是风口浪尖,木桃不想被人发现与葫芦肆有什么来往,即使是冯青来往送信,也是尽量避人耳目。
“孙家这次在粮食赌局中亏了一些,不过现货上,他也没有买卖,也谈不上亏损。”冯青转述宋城的话给木桃,“陈家就不一样了,他家这次本来要出一部分粮食的,粮食是要滚动的,光囤着不滚,容易变质,结果没出得来,他们最近几次都出的少,估摸着要损失一些陈粮了。”
“话是这么说,按照孙家和陈家的本事,想要消化掉这么点陈粮也不是难事。”木桃轻摇着竹扇说道。
冯青说完便回去了,木桃继续在桌边,翻看吴掌柜和冯青送来的账簿,偶尔轻拂算盘,她又将他们做的数据报改成了柱状图。
清儿在旁边摇着扇子笑道,“大娘子,你现在可越来越像个帐房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