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
宋初年手中握着一支笔,侧头思索片刻,缓缓动腕。
赵璇在旁边帮忙磨墨,他手里忙着,嘴上照旧闲不住,又对方才宋初年主动撤离的事感到好奇,便问:“大人,您方才分明发现了异常,为何要走?”
总不能是真的怕得罪那五皇子吧,那么宋初年就不是宋初年了。
“赵璇,你没感觉吗?”
“什么感觉?”
“你好烦,闭嘴成么?”
赵璇讪讪收住话头。最近他家大人忙着查案,没腾出空来骂他,导致他一时忘了这人实则是个脾气极烂性子暴躁的火药桶,只不过肚子里的火药一般都藏得好好的,只等时机一到,再搬出来炸了那惹她生气的“倒霉蛋”。
“达官显贵,有根基的,谁没几个私设的根据点,更何况是皇子?别的皇子可能会肖想布军图,他不会。依陛下对盛喻的态度,就差没封太子了,其他皇子在朝中的势力根本及不上他,他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宋初年停笔,拈起桌上画好了的人像,递给赵璇,“全城通缉,画像贴出去,就说是刘子陵的同伙,找到之后,能生擒最好,不能也要把她尸体带回来见我。”
赵璇领命而去。
宋初年兀自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面,那是她思考的惯性动作。
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可疑的点,刘子陵的妻子不被刘家人接受,是因为她是苗疆人,可罗绮云也是苗疆人,却进府当了侍妾。说明刘家并不是排斥外族。
那么当年刘子陵夫人的死,和刘侃将其拒之门外的原因,就很值得探究了。
再者,罗绮云用的磷石粉和冰息水,都是哪里来的呢?温仪偷偷带进城的?不,那日她虽然刻意隐藏了身手,但宋初年依旧感觉得到,此人武功不算高,没法无知无觉逃过京城守卫。
所以,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不仅身手不凡,而且一直隐在幕后,连如此珍稀的药材也能拿得出来。
想到这一点的宋初年心脏一沉。只希望他们能赶在这个人之前找到温仪,拿回布军图。
半空气流一阵异常,宋初年迅速侧身,一支飞镖越过她钉入身后的门板。
几乎同一时间,她从窗边飞身跃出,外头的庭院却是空空荡荡,一丝痕迹也无。她捏了捏拳头,面无表情折返,取下了飞镖上挂着的书信。
只稍微一瞥,宋初年的表情就变了。她微睁双目,手中一用力,那张纸被内力震成了碎末。
———————————
———————————
大粱皇宫。
宋初年站在昭明殿外,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何怀亲自来迎,躬身道:“陛下等着大人您呢,大人请。”
宋初年颔首,迈入正殿后,发觉里面除了皇帝,竟还有一个人。两相对视,均是一愣。
盛喻移开了目光,唇角轻轻翘起。他虽站得挺直,但浑身上下无不透出一副闲散姿态,大多世家子弟腰坠玉佩,他却偏生配了一柄折扇,象牙扇骨玄色流苏,扎眼得很。
就和他的为人一样。
“请吾皇安。”
盛泽远方才估计在和盛喻谈些什么,现在脸色还隐隐透着怒气,他道:“宋卿有话直说,无妨。”
看来他不打算让盛喻回避了,宋初年便将刘侃一案兼之温仪等事一一汇报,只不过特意隐去了玉人何处与盛喻的关系。
她呈上布军图,“接触过此物的,刘子陵、罗绮云、温仪皆已伏诛,尸首停在刑部大牢。”
盛泽远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此等事务交给宋卿果然没错!”
宋初年神色淡淡,“谢陛下赞许。”
他看向盛喻,嘴里哼出一声,“老五,你过来。”
盛喻十分抗拒:“父皇,就算您想揍儿臣,也不用当着外人的面吧?”
盛泽远抽抽嘴角,“让你过来便过来,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他低着头上前,盛泽远叹口气,将刚到手的布军图递给了盛喻。
“父皇?”
宋初年静立一边,眼观鼻鼻观心,面上不显,心中仍是惊讶。
“接着,早晚得给你。”
盛喻默了一瞬,撇嘴,“父皇,您这是丢烫手山芋呢。您不怕儿子和刘侃一个下场?”
盛泽远冷笑,“朕看你闲得很,正好给你找点乐子。”
盛喻:“……”
“若是丢了,你就拿根绳子自行了结,别来烦朕。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两人双双告退,甫一出门,盛喻便笑:“宋大人,方才一副和本王保持距离的样子,真是伤了本王的心呐。”
她刚想回答“那你就慢慢伤心吧。”,便听对方又道:“宋大人,你师承药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