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6、南北榜(1 / 1)一心随意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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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年一双手握着杯子,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里头的糖水,过了许久,眉间阴郁之气才散开少许。

盛喻见她双眸渐渐清明,便从怀中拿出一张帛书,放于桌上。

那帛书颜色暗淡,边缘破旧,显然来源久远。宋初年放下杯子,手指挑过帛书,问:“这是什么?”

“在晏素织房里找到的。”

盛喻本以为自己手下潜入晏素织房间并没有多难,然而他们复命的时候,却说晏素织那儿藏了人看守。

这一下,更印证了宋初年的猜测。

若是没鬼,好端端地派人守着做甚?

宋初年在低头思索帛书上的字——“康之俊、向槿、方夷甫……”

盛喻道:“好像在哪里听过。”

宋初年无语片刻:“康之俊,监察御史。向槿,户部员外郎。方夷甫,吏科给事中。”

盛喻点点那些人名,“全是官员?晏琮记这些做什么?”

“谁知道?”宋初年静静盯着这张写满人名的帛书,一时间寻不出头绪。

这些人,加起来总有数十,虽同为大梁官员,但身份品阶、隶属府院全然不同,找不出任何规律。晏琮行事谨慎,也看不出他和里面谁多有来往。

不可能是随意为之,里面的人,必定有一个共同点。

是什么呢?

盛喻不知何时,将自己这杯水喝了个精光,他向来不会委屈自己,直接曲指敲了敲桌面,“喂,倒点茶过来,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宋初年冷不防断了思路,迷茫了一瞬,横他一眼,“不满意就滚。”

盛喻身体微微向后仰。

还真的,脾气更烂了。

“我说,你盯了这么久,能盯出朵花来吗?”

宋初年不管对面和她说话的人长得是有多赏心悦目,声音是有多清澈动听,她只觉得仿佛有一只大头苍蝇在绕着她不停飞、不停飞,一边飞一边嘚瑟,烦得人想一巴掌拍过去,直叫耳根清净了方罢休。

“五殿下,莫非您已经看出其中玄机?”没有的话,就给我闭嘴。

盛喻眉梢一挑:“自然,我是谁啊。”

宋初年半信半疑,“是么?宋某愿闻其详。”

盛喻微笑:“本王口渴,想喝茶。”

“……”宋初年起身,“您稍等。”

盛喻立刻道:“普通的龙井就好,最好是新茶,杯子要官窑的,不然我喝不顺口。”

宋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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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满意足的盛喻慢悠悠开口:“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成德四年的进士。”

见宋初年疑惑地看过来,盛喻淡淡道:“我小时候看过翰林殿中的史料,随便记下了。”与他谦逊语气毫不相符的,是这人洋溢着嘚瑟的表情。

宋初年转开目光,将要出口的夸赞生生咽了回去。

“成德四年?十七年前……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盛喻讶然发问,旋即明了,“哦,对,你是一年前刚来的大梁。没听说过倒也正常。”

这件事当年可谓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大梁以科举取士,成德四年的春闱,出了本朝第二位连中三元者。本该是举朝庆贺之事,然而,在那一年,也是南北榜案发生的时候。

那年出现了两场殿试,第一场,由右相温思源代盛泽远考察,结果榜上进士无一例外,全是南人。恰巧,温思源也是南人出身。

不知是谁散出消息,温相私收贿赂,徇私舞弊,选中的人都是和他一处的南人,北人皆落榜。这些话传到盛泽远耳朵里,当庭大怒,下令礼部、刑部、大理寺、与同任右相的晏琮调查此事。

温思源也是倒霉,连中三元的人刚好是他的同乡。

状元郎刚刚接到喜报,便被刑部派人抓进了大牢,在牢里留下一封检举书,畏罪自杀了。

温思源一蹶不振,病倒在榻。

宋初年道:“我没有听说过温相,他后来如何了?”

盛喻低笑:“还能如何,徇私舞弊者,枭首示众,三族流放,近亲受墨刑,入奴籍。”

“如此,这场殿试应是不作数了。所以陛下又举行了一场,重新选士?”

“不错。”盛喻道:“有意思的是,这一次的进士,全部都是北人。”

怪不得叫南北榜。

宋初年指指帛书:“上面这些,就是北榜的进士了。”

盛喻喃喃自语:“没想到还会牵扯出十多年前的案子,看来当年的事,并没有水落石出。”他一抬眼,就见宋初年眉头皱得比方才还紧,半点儿不像找到突破口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宋初年面沉如水:“你不觉得,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了吗?”

“……这难道不是好事?”

“有进展当然是好事。”宋初年望向他,轻轻勾唇:“可如果,这些进展是别人特意摆在那给你看的呢?

“我们这些天做的,就好像是被一个人,牵引着,朝他期望的方向走下去。他一点一点抛出线索,我们也如他所愿,跟着这些线索,找出了他想要的东西。”

盛喻经她一点,也感觉事情确实古怪。

从血衣开始,到晏远江,晏琮,晏素织,再到今日这张帛书。

他好像漏了一点,这张帛书留着,百害而无一利,就算是晏琮想记下这些人,增加手中筹码,也不应该让晏素织保管。而他因为手下说的“晏素织房内藏了人看守”便对这得来的帛书降低了怀疑,加之心内急着想找线索,竟连这么明显的错误都没发现,实是被人摆了一道。

事后反应过来,容易想清楚。但身在局中,他也不能保证绝不犯错。盛喻看了一眼宋初年,纳闷,这人怎么总能如此清醒?仿佛外界事物对她毫无影响。

若是有一天,能看见她因为什么头脑发昏,必定有趣得很。

宋初年不知道盛喻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嘲讽一笑:“有人想稳坐钓鱼台,借刀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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