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区。
这里已经是与汉州城的交接处,离市区足有三四十公里。
文承望是被清凉的晚风吹醒的,他睁开眼蓦然发现自己正躺在悬崖边缘,而他的旁边则坐着一个俊朗的青年。
不,他根本就是恶魔!
“醒了?”
沈易叼着根不知哪里捡的草杆,山风将他的一头长发胡乱吹起,倒是显得有几分放浪形骸。
“是我有眼无珠,惊扰了尊下,还请尊下饶我一命!”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文承望很没骨气地直接认怂。
沈易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有算过熊级修士飞遁的速度么?”
“没……没算过……”文承望愣了愣,琢磨不透对方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答道。
沈易像是唠家常一样,自顾自说到:“我有个朋友,他的风雷遁极快,我以他速度作为标准,粗略算了算,我们大概还有五分钟的独处时间。”
文承望听得这话,心中大定!
这种场面他可见太多了!
无非就是这小子知道要是自己落在道玄部手里,他连口汤都喝不上,这才想着将自己带走,从而独占机缘!
只要想办法让他发道心大誓,说不定我能全身而退!
文承望压抑住眼中的喜色,尽量将语气放平缓:“只要尊下放我离开,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不能表现得太过迫切,要矜持一点,这样才好占据主动……
沈易呸得一声吐掉嘴里的草杆,咂咂嘴道:“你误会我了,我对你的那些秘密没有兴趣。”
“那你的意思是?”文承望陡然一惊,刚想起身却被沈易按了回去。
紧接着,他绝望地发现自己本来就没恢复多少的灵力正被对方飞速榨取!
沈易的左手牢牢抓住对方,低头道:“现在你知道了么?”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文承望眼中的惊惧之色越来越浓,这时候哪还顾得上尊不尊严,连练求饶道:“我可以告诉你很多秘密……七星真人,青羊宫,紫微斗数……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对!还有无生教!我可以让你当圣祖,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帮你弄来,你想怎么玩都行!”
“还有采补术……七星真人秘藏的采补术!可以让你飞快提升境界!”
“我愿以道心起誓!只要你肯……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以后奉你为主!”
堂堂叱咤风云的熊级修士,如今却被吓破了胆,丑态毕露,这让沈易觉得有些可笑。
其实刚才他还想了很多方法桥段,例如在文承望面前宣读他的罪状,大喊一声天降正义,砍了对方狗头。
又或者一边念着“且随疾风前行,身后亦需要留心”,一边把文承望从悬崖上扔下去。
要是没死透再补几发一剑决。
可真到了这个关头,沈易却没了兴致,胸中所有愤懑升到喉口,最后只化作一声幽幽叹息:
“不杀你,我问心有愧。”
文承望以采补术残害世人,自己以使徒印记将他抽干,算是完成一种因果循环。
也是对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无辜亡魂最好的慰藉。
“不……不要……”
这个矮瘦中年人的灵力早已被吃干抹净,但这还没结束,气血,神识,甚至连灵魂都逃不脱按在他身上的那只手。
他的意识慢慢消散,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继承了七星道人衣钵的一代邪修,就此彻底陨落!
……
道玄部的四人赶到时,悬崖边只剩沈易一人。
樊晨勃然变色,一个箭步上了上来,揪起沈易的领口质问道:“人呢!”
“死了,我杀的。”沈易不自然地转过头,很老实得回道。
这女人用的什么香水,怎么这么香……
“为什么!”樊晨激动至极,把沈易摇来摇去。
沈易微微皱眉,撇撇嘴道:“他有很多值钱的秘密,你们会私底下达成利益交换,从而保住他的性命,是这样吧。”
“可是他会被投入道玄部的大牢里!一辈子都不可能重见天日,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沈易摇摇头:“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就像那座岩洞中的干尸一样。”
“你!”樊晨双眸中都快能喷出怒火了,白皙的拳头高高举起,灵力吞吐威势惊人。
几个在旁边看戏的老爷们顿时脸色一变:“樊晨别冲动!你这一拳下去性质就不一样了!这可不是写两篇检查能糊弄过去的!”
樊晨的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松开了沈易,低哼了一声在悬崖边坐定。
“你也坐!”
“哦。”沈易挠挠头,与樊晨并肩坐下。
远处站住的三人刚想过来一起坐,却被母老虎喝住:“你们坐什么坐!要休息去那里休息!”
“你这老娘们!”光头大汉脾气最暴燥,正要开口,却被旁边的瘦高个拉着。
瘦高个不住得给他使眼色:“算了算了!我们去那边!”
等那三人走远了,樊晨才转过头来,低声道:“首先我要向你道歉。”
“这是我们道玄部的工作失误,我们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文承望身上藏着七星道人的道统,这对道玄部甚至华夏来说都极为重要,你不应该那么轻易地杀了他。”
沈易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望向无垠星空,开口道:“原本我只是个胸无大志的咸鱼,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我就知足了。可机缘巧合下,我获得了一些小小的能力,这让我有了更多的想法……”
樊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捂嘴道:“难道你想替天行道?”
沈易也被逗乐了,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想有权利去做选择,而不是只能被迫接受。”
樊晨沉默了,过了良久才开口道:“你这样的人一旦成长起来,会很危险。”
“你别胡说,我可是守法好公民。”沈易耸耸肩,不以为然。
“可你刚才还杀了一个对道玄部极为重要的修行者。”
“我这是替天行道!”
“你刚才还说你不想替天行道的。”
“男人的话你也信?”
“你!”
……
两人在悬崖边聊了很久,时而吵得面红耳赤,时而又极有默契得相视一笑。
明明认识的时间没多长,但却像多年的朋友一样。
可这温馨的时光总是会有尽头。
他们两都很清楚这一点。
樊晨忽然安静了下来,认真地看了眼沈易,柔声道:“你犯了错,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呢?”
“现在我以道玄部西南战区调查科科长的身份,对你正式发起拘捕。”樊晨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板着脸道:“你还有什么异议?”
沈易低头思忖片刻,叹声道:“我能住单人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