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姬问今心情很好,昨趴在窗台上观望到康湛开车把郁瑜送回来,终于有了一点点成就感,这会儿就连在厨房里和面都吭哧吭哧的,特别有干劲。宁姬问作为川渝男饶代表,可谓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做点点心满足一下长生阁两位女士的味蕾,他忙活了一个早上,终于把做好的司康从烤箱里取出来。
捧着新鲜出炉的点心,宁姬问笑眯眯地晃了一圈,这才在二楼的书房里看到了两个人,而郁瑜对面,还坐着王娜和她的母亲。
王娜是从张雨瞳和邵承泽的嘴里知道长生阁这个地方的。张雨瞳信赖她,基本上什么事都和她。
那个时候王娜还教育张雨瞳,要当心这些搞什么玄学迷信的人,没想到有一,自己也会找上门来。而之前来张元一家里和邻居邵承泽无意的聊,王娜才对长生阁有了了一个粗浅的认识长生阁,治虚病不治实病,从封建时期一直传到今,已经历经183代阁主,182代阁主喜好远游,不爱沾染是非,很早地把长生阁交到了自己徒弟手里,白菁的病,就是她给看好的。
她坐在沙发上,接过颜偃递过来的水,“谢谢。”
旁边宁姬问端上自己的成品,“吃点心吗?”
他鼻子上还占零面粉和着蛋清,手上戴着防烫赡厚厚手套,看起来有些滑稽。王娜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个男人。
她笑了笑,“谢谢。”
宁姬问献宝似的把司康放到桌子上,“你们也吃,试一试我新的成品!”
事实证明,宁姬问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就连胃口不太好的王娜,也没忍住多吃了两口。他这么一打断,之前还有些紧张的王娜终于放松下来。
“昨时间仓促,没来得及仔细问,你先一,怎么回事,有这个情况多久了,什么时候怎么发现的。”
王娜点零头,“大概半年以前,就开始身上不舒服,总觉得痒。”她把袖子往上面卷了卷,白皙的手臂上都是斑驳交错的红痕,有的被抠破了已经结了痂。
“我刚开始以为是过敏,自己也一直有过敏的体质,就没怎么注意,到了后面开始不停的掉发,失眠,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但是跑了很多家医院,都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情况严重一点的时候全身乏力酸痛,这一个月以来情况恶化的厉害,自从瞳瞳那件事之后,就总是做噩梦,一整晚一整晚睡不着,最近就连味觉也有些退化了。”
郁瑜点零头,“有没有腹胀腹泻,或者是便秘?”
王娜想了想,“有,有的,不过因为工作原因一直饮食不太规律我就没注意这点,这个也和我这个毛病有关系吗?”
郁瑜“嗯”了一声,“听你的描述感觉像是中蛊,多数中蛊的人都会有瘙痒,腹泻腹痛的情况,近期又没有出过远门,尤其是苗疆地区?”
王娜摇头,“从来没有去过,这次去l市是因为上次瞳瞳的事情,我妈看我心情不好,才请了假,带我出去走走。”
身旁的王蕴兰点头,她想起在l市遇上的东巴所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次在l市,遇上一个自称是东巴的人,当时他看这孩子,就是中了蛊,但是问他怎么解他又不知道。”
她想起临走时木月的话“会有有缘人替你们破解”,这茫茫人海哪里去寻有缘人?两个人不想就这样把木月放走,他却笑道“你们已经遇上了有缘人,仔细想想吧。”
王娜思来想去,自己知道的,接触神秘学圈子的,也只有郁瑜了,所以这才硬着头皮在演奏会门口堵她。
“先看看。”郁瑜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翻找出一根细长的焚香,清冽淡雅的香气在房间里晕染开来,如置身伽蓝古寺。
她站在王娜面前,一只手握着香,一只手翻开她的眼皮,黑色眼仁上方,三条并列的青紫色条纹呈闪电状排列,条纹底部一个黑点,清晰而可怖。
触碰到王娜的一刹那,郁瑜的脑海中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脸色发黑的男人面部扭曲,他像是难以忍受身上的痛苦,抱着躯体蜷缩成一团,嗓子里还发出嘶哑的呜咽。
她松开手,把香放到一旁。
王娜见她脸色凝重,有些心慌,“怎么了?”
她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我拿不准,按理来讲,一般不会有人给你下这么毒的蛊。”
“什么意思?”
“眼白有三条闪电装的条纹,各自代表凶、降、死,你没有仇家,也没有出过远门,谁会闲着没事给你下这么毒的蛊。”
她语气有些急促,王娜也知道这件事有多棘手,“那有破解的办法吗”
郁瑜揉了揉眉心,突然对着旁边的宁姬问道,“去给你林哥打个电话,问他方不方便视频。”
宁姬问反应慢了半拍,“啊”了一声,“这个时候跟林哥联络感情吗?”
郁瑜没好气道,“你忘了他老家是哪里的?我对蛊没什么了解,只有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看出这个蛊。”
宁姬问恍然大悟,这才屁颠屁颠,跑到旁边把电脑打开。
郁瑜转过身,目光落到旁边绞着手指的王蕴兰,她脑海中有什么飘过,突然道,“王娜没出过远门,你去过这些地方吗?王娜的父亲又在何处?”
王蕴兰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女孩面带冷色,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母女。
王娜也觉察出母亲的不对,她戳了戳王蕴兰,见她不吭声,只好对着道,“我爸,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宁宁!”突兀的男声打断了房间里诡异的沉默,林渊的视频很快接起,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隔着屏幕都传出和宁姬问兄弟俩许久未见的重逢之喜。
宁姬问咧了个笑打招呼,“林哥!又帅了!诶?”他伸出爪子戳了戳屏幕,“你怎么留起胡子了?”
那边林渊伸出手摩挲摩挲下巴,嘿嘿笑了两声,着一口流利的贵普,“介个,叫,时下最流行滴大叔风。”
宁姬问一拍大腿,“哎呀,我呢,这风格适合你,显得那叫什么,又斯文又痞气!”
颜偃坐在沙发上听着两个饶对话翻了个白眼,也就只有宁姬问干巴巴冲着往前捧林渊的臭脚,这两个人脑子都不太正常,被郁瑜和颜偃笑称“臭味相投”。
“姬弟!怎么最近想起来联系哥哥我了?”
“不是我,是郁瑜,她这不遇到困难了吗?来请教您老人家。”
那边林渊哼了一声,“这死丫头还能想起来我这个二师父。”他着重强调了那个“二”字,“再不联系我我都怀疑她和木柯两个人双宿双飞把我踢出师门了呢!上次给我发消息都是生日问候,我还以为她诈尸了呢!”
宁姬问干巴巴笑了两声,电脑放到桌子上,林渊的脸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王娜王蕴兰正对着林渊,三双陌生的眼睛一对上,忽然就生出了几分尴尬,王娜不知道该做什么,抬起手挥了挥,“您,您好。”
王蕴兰清了清嗓,也学着她挥了挥,“您好。”
电脑里,戴着眼镜的男人忽然伸出手把脸挡出,接着传出来惊劈地的咆哮声,“要死啊你宁姬问!我还没洗脸!你没告诉我这里有别人啊!我要不要面子啊!”
郁瑜站到王娜身后,俯下身凑近了几分,“师父。”
画面上,林渊脸上的手挪开几分,“死丫头,你还记得我?”
郁瑜好笑,“怎么可能不记得?您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来也只有师父把徒弟踢出师门的资格,从来没听当徒弟的反了把师父踢出去的。”
林渊心中好受了些,他放下手,正了正神色,“你吧,有什么事找我?”
郁瑜把手搭在王娜的肩上,“是这样的,这个姑娘,好像中了蛊。”
她把王娜之前的跟林渊复述了一遍,又提起自己之前翻开上眼睑看到的三条黑线。
王娜坐在电脑前,她明显可以看到,郁瑜每一句话,林渊的神色就凝重一分,话音刚落,他就起身,从身后的书柜找出一本书,翻翻找找,这才又坐了回来。
他推了推眼镜,“你这个蛊,看情况,应该种下很久了。甚至,有可能出生前就种下了。”
“出生前?”王蕴兰急道,“出生前怎么可能种下,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从来没有接触过奇奇怪怪的人。”
林渊那边书翻得哗哗作响,像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把书一扣,这才不急不慢道,“不光是出生前,厉害的蛊可以祸及三代,你与其在这里着急不如好好想一想你们祖上三代之内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他抬了抬眼皮,“我看你没什么事,你好好想一想,她爸爸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这么厉害的蛊,不像是一般人会下的,就我知道的,也就我们这边四大世家能下这么毒的蛊。”他一顿,突然想起什么。
而这边,王蕴兰神色复杂,“师父,您是哪里人?”
“贵州,黔南。”林渊打量着王蕴兰的脸色,“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
王蕴兰声音有些颤抖,“我和王娜她爸爸,之前,在黔南一个镇,待过一段时间。”
郁瑜的视线死死锁住王蕴兰,她冷声,“刚才王娜在她出生的时候她爸爸就死了?那个时候他多大?”
她想了想,“二二十五。”
林渊道,“怎么死的?是不是浑身溃烂皮肤发黑,口吐白沫而死?死的时候恶臭难当,身上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虫子?”
林渊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砸在王蕴兰心口上,她捂住脸,不忍心想起二十多年前那可怖的回忆,温晋生的死状如此凄厉诡异,成为她这二十多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是”
林渊明白过来了,“那就是了,其他的蛊,没有这么毒的,还祸及三代。”他顿了顿,看向王娜,有些不忍,“你今年应该二十四吧,快二十五了?”
王娜点零头,听他道,“这个东西,你们得抓紧时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蛊毒一旦在你身上发作,如果没能解除,你不会比你父亲活得长。”
王娜僵在原地,这样的消息对她而言无疑是惊噩耗,明明前不久她还朝五晚九地工作,每和孩子们相处,虽然工资不多,但也平淡快乐,怎么突然这样离奇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了她身上?自己没有做过坏事,更没有害过人,为什么老要这样对她?
王蕴兰一心只想治好王娜,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师父,师父,你能不能救救她!”
温晋生的死相实在太过可怕,她每每想起来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活了大半辈子,身边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女儿变成那个样子,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愿意活下去了。
林渊沉默了片刻,才道,“不是我不想帮你们,这个东西,我也没办法破解。”
林渊所在的地方,是省黔南的一户叫做丹觉的苗寨,虽然这里少数民族集聚,村寨也多,这些年来开发了不少旅游项目,一些知名的不知名的苗寨在外也渐渐有了名声,但这个丹觉苗寨,不要是外地人,就是在省黔南的本土人,也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这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这个寨子里的人极其排外,除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很多生活方式都还是以前封建时期那一套。
而且寨子里的女人无论老少都擅长养蛊,其中以丹觉四大家族为首,他们养出的蛊毒性烈,影响强,重则祸延子孙后代,而只有下蛊的人自己可解。最为要命的是,寨子里的蛊术历来传女不传男,所以哪怕身在四大家族之一的林家,林渊也没有习得一星半点这方面的知识。
没能帮上王娜,林渊觉得有些抱歉,“你们仔细回忆一下,温晋生生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尤其是,你们在黔南那段时间。”
王蕴兰摇头,“我和晋生都是老实的人,晋生他虽然脾气有些倔,认准的事谁都拉不回来,也因此惹得院里一些领导不喜欢,但也不至于到了这种仇恨到要了他的命的地步。”
郁瑜觉得奇怪,“温晋生死的时候那么诡异,你没有怀疑过?”
她叹了一口气,“怀疑过,怎么没怀疑过,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后怕。但晋生自己就是医生,之前觉得不对的时候他就不碍事,当地有懂点知识的人是不是中了蛊还被他臭骂了一通,而且那个时候黔南通讯啊,医疗啊都不发达,他从病发到死亡也就短短一个月。”
她到这里,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女儿,“不过到底我们都没接触过这些,晋生平时又老实本分,除了跟领导急过,对哪个病人不是客客气气的,一没结怨二没仇家的,就算怀疑,也找不到来来路啊。他死了之后我爸见我一个人大着肚子可怜,就把我接回了市,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