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穿着华丽淡红袍的女子进入牢中,她画着浓烈的妆,皮肤似雪,面若朝阳。
她染着红色丹蔻的似葱手指轻轻抚过贺君兰凌乱的发丝,一举一动间高贵无比却又带着一丝亲和,她柔柔地道:“皇上来过了,你也不用死了。”
这人是皇帝的妃子,丹妃。
根据小说的描述,她最印象深刻的就是这个场景:
丹妃褪下层层华色衣袍,浸入晕着淡淡白雾的温水池中,她伸直了白莹莹的手臂,芊芊细手被一宫女轻轻握着,那宫女跪坐在她旁边,低着头为她染蔻。
池内的温度不断升高,那雾气欲发浓了,整个室内飘起一层薄薄的白丝,缠绕着人的寸寸皮肤,欲染欲浓。
柔和而澄净的气氛下,丹妃柔柔一笑,葱指微屈,扫过已经染好的赤红丹蔻,愈发称的指节如玉。
长长的指甲拂过宫女清秀的脸颊,柔柔的,她轻声道:“染的不错。”
可是她不喜欢。
猝不及防的,用指甲划过宫女的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渗着血丝,向外涌出。
宫女跪坐着,丝毫不敢乱动,微微垂下眼帘,却止不住的颤抖。
用绣帕一根根的搽拭着,指甲又恢复了以往的洁净,她笑道:“害怕什么?别怕,快下去上药吧。”
声音依然柔声细语,似情人呢喃。
——————
贺君兰向后退了退,微垂下眸,“丹妃娘娘。”
丹妃看了看落空的手指,收了回来,抠弄着指甲,道:“来看看你,看样子你过的还不错。”
贺君兰看了看浑身的鞭痕和破损沾着血丝的袍子,沉默不语。
丹妃抬起眼看着她,似是自言自语,道:“既然你过的不错,那就该让你感受一番的。”
似是无意的看了眼她支撑在地上、沾着泥泞和干血的手,丹妃笑了笑,“你是练武之人,右手最是重要的。我该给它去了筋才好。”
“瞧瞧你如今的样子,哪有半分羁傲?这幅可怜的样子,就是不知皇上看见,如何作响?”
贺君兰未开口,垂下眸子。
现如今,书中人物从一个个符号变成了站在她身边的活生生的人,尚有些不适应,但不代表她会就此懦弱下去。
所有蛰伏,都在黑暗中不知不觉的暗暗进行着。
只待有朝一日,破土而出。
丹妃招招手,示意门外一太监过来,那太监垂着头,看不清楚长相,脖子煞白煞白的。
他明白丹妃的意思,他从长袖中掏出一根很粗的针,针尖上透着一股寒气,渗人可怖。
丹妃理了理华袍,立即有太监搬来椅子让她坐着,她嗅了嗅太监递过来的香囊,道:“这牢中真是难闻极了。”
太监点头哈腰的应是。
她是谁啊?
她可是丹妃,太后娘娘宠着她,皇上也对她常是宠幸。再说她还是丞相府的嫡女,这身份自是不凡。
只要丹妃闹的不狠,那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纵容了。
可能就是所有人都惯肆,这性子就愈发难以琢磨。
那白面太监拿着一根很长的银针,语调怪里怪气,“贺将军,不,贺姑娘,奴才这针法还算的上一二,不会让你有了痛处。”
他噙住她的右手臂,对准她的手腕筋脉狠狠扎了下去,然后用力一挑,筋骨应声而断。
这镜头像是很慢,又很快,对她而言,已经习惯了。
她总得活着。
面色很是沉静的,柔的像一阵春风,好像被挑了手筋的人不是她一般,风一吹,就不疼了。
丹妃坐在椅子上,瞧着贺君兰没有丝毫波澜,她微微撅起红润染着胭脂的唇,似是娇嗔,“真是无趣。”
“走吧。”她站起身来,一太监立马为她披上狐裘,跟在她身后,浩浩荡荡的人走了出去。
那白面太监走在最后,似是无意间,往她怀里丢了一个小瓷瓶。
他笼了笼袖子,也跟着走了出去。
呼啸而过的风一阵灌入牢中,而后又归于平静。
右手巨痛,还滴着血,她用左手拿着,用嘴拔开塞子,一股药香在这阴寒和血色中弥珍可贵。
她低下头,用左手掩唇低咳。
所有的善与恶,留存于心。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