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当初属下给您寻到这所院子就是看这条巷子僻静不引人注目,对面那家又常年无人居住。现如今那家来人了,您看需不需要属下为您另寻一处居住?”两个身穿黑衣,相貌却长得一般模样的双生子,正跪在地上回话。
而上座的男子就是当初在梵音寺帮楚青若用十两银子,打发了无赖汉赖三的那位俊美的书生。
地上跪着的两个黑衣人是他最得力的下属与心腹,甲方和乙方。他们是一对孪生子,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无论声音相貌,还是动作举止皆生的一般无二,常常让人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书生一抬手打断了了他们的话:“无妨,那家主人我倒是与她打过照面,十多岁的姑娘,看着也就是个寻常女子。不妨事。至多以后大家进出多留几分神便是了。”
乙方不放心:“主子,我看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另外寻个地方吧!”
“乙方得对,主子我们……”
“呵,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皇都城中四处都是人,即便是你再找得一处人烟僻静的地方,也难保以后会不会还有别的人家搬进来住。依我看,一动不如一静,反倒不容易引起人注意。”书生浅笑的道。
甲方乙方互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抱拳:“还是主子思虑周祥,属下遵命。”
“好,你们也辛苦了,换了衣裳下去歇息去吧。”
“是!”
今日是搬来木瓜巷的第一日,这的院落让她感觉又像回到了梧桐村,难得的好心情,使她没有在房里看她的话本子,搬了个杌子坐在院子里饶有趣味的看着周妈妈择菜。阿莒和春菊、冬竹则起劲的得跑进跑出,参观着这个陌生的院落,时不时的发出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
韩灵儿端了一盘茶水和点心过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给楚青若斟了一杯,递到她的手里,随后坐了下来,惬意的叹了一口:
“呼终于都收拾好了。姑娘,以前老听你在梧桐村的日子如何惬意,原来我是不信的。经过了这段时日住过了楚家,如今再住来这所院子,我可算是深有体会了。远离了那些勾心斗角,真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周妈妈和楚青若互看一眼,噗嗤一声都笑了。韩灵儿年纪虽与楚青若一般大,可性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沉静不下来,这两年在楚家也着实把她憋闷坏了。
周妈妈手里择着碧绿的毛菜,圆圆的脸上也是一团许久不曾见到的笑意。别韩灵儿原是镖头的女儿在楚家里觉得心累不堪,就连她这个曾经从楚家出来的人都觉得那里就是个深不见底的淤泥潭,只要沾上了就是甩不干净的麻烦和头疼。
还是搬出来的好,若早知道老太太留给姐的陪嫁里,还有这么一座清静的院子,她们主仆两恐怕早就不在楚家里待着了。
住进了木瓜巷以后,楚青若一改之前在楚府闭门不出的习惯,每日里都要亲热的揽着周妈妈的手臂,与她一起去集市采买闲逛。看看这个菜新鲜,那个瓜果脆甜,活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日一早她照例揽着周妈妈走出了院子,准备去集市采买。程姐姐出了月子,来了帖子邀请她过府话,她想着让周妈妈做几个拿手点心带过去与她一起尝尝。一出院门,就看见对面院子里的书生正好也走了出来。
对面那位惊讶的看着她,反手关上院门。走过来,施了个礼道:“姑娘,在下这厢有礼了。”
楚青若被他突如其来的造访,弄得有些无措,急忙还礼:“女子也有礼了。”周妈妈赶紧也还了一个礼,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啊?”
“在下姓晟,日成晟,在城中一间私塾任教,就住在妈妈对面的院郑妈妈是新搬来木瓜巷居住,以后对街对门都是邻里,若有何不到之处,还请妈妈多多包涵。”完又施了一个礼。
“哦,我们主家姓楚,我叫周妈妈,以后也请晟先生也请多多关照了。”
“周妈妈客气了!那楚姑娘,周妈妈,在下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哎,哎,晟先生走好。”周妈妈目送了晟先生离开后,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姐,奇怪的问道:“姐,你在想什么?”
楚青若回过神,摇摇头,笑着拉起她:“没什么,走吧,我们买菜去。程姐姐还等着我们呢。”暗暗好笑:
日成晟?晟?怕不是真名吧?百家姓有这个姓吗?算了,只是个不相干的邻居,数面之缘而已,不必深究。如今当务之急的是要把国舅府里的那条毒蛇给引出来!
晟先生告辞了她们二人,匆匆的走在去往私塾的路上。经过一个街角的时候,拐角处的一座茶楼的二楼窗台处有一位管家打扮的人冲着他比了个手势。他左右看了一下,冲着那人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大步的往街道的另一个方向离去……
楚青若和韩灵儿提着一个红漆描金的食盒来到了威武将军府的大门口。门房得了今日楚青若要来的嘱咐,热情的把她们迎了进去。
老远就听到熊平洪亮而透着欢喜的嗓音吩咐着下人:“你们两个去把院子里那几株牡丹搬到姐的院子里去,让姐看着欢喜些,心情也好些。对了,还有几盆文竹,拿去姑爷的房里。还有你,快去看看姐的鸡汤做的怎么样了,要是做好了赶紧盛一碗拿去给姐喝了”
“熊叔!在忙什么呢?”楚青若唤了他一声,笑着跨进前厅。
“哎呀,楚姑娘来了?快来快来,看看我今日让人买了些东西给姐,你来帮我掌掌眼,这些姐可会喜欢?”熊平像一个邀功的孩子一般,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
韩灵儿放开了楚青若的手,把食盒放在一张茶几上,跑过来一看,噗嗤一下乐了:“熊叔,你这是卖给你家姐的,还是买给你家少爷的?”
楚青若也走了过去,低头看向熊平脚下的一个大竹箩筐,只见里面装着牛筋弹弓、竹剑、用鞭子一抽就会满地跑的陀螺“贱骨头”、几只一点着就会带着一声尖啸穿上的烟花“蹿猴”等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装了满满一箩筐。
楚青若也失笑:“熊叔,你们家直哥儿还没满月,这些东西还玩不了。熊叔你是不是买的也太早了些?”
直哥儿,程玉娇的儿子,程尚直。陆亦清抗议无效下,亲儿子随了娘姓,只能讪讪的给他取了表字:慕义。
夙龄慕忠义,雅尚存孤直。
熊平听得她二人这样,大嘴一咧:“没错,这就是给我们家姐买的。我听戚家的婶子,女人生完孩子以后特别容易生出些不好的心思,若是不好好的开解,很容易想不开钻了牛角尖,郁郁寡欢容易落下病根。”
楚青若和韩灵儿不由得对他大为夸赞,直他心细如发,为程姐姐考虑的真是面面俱到。夸的熊平粗狂的脸上也生出几分大姑娘的扭捏来了。
话间,德顺进来了,看见楚青若欢喜的道:“楚姑娘来啦?快,王妃正在院子里等着你呢!”
德顺自程玉娇为焦家添了个大胖子之后,坚持改口叫她皇子妃,喊得程玉娇头疼不已。
楚青若和韩灵儿向熊平微微施礼,熊平大手一挥:“快去快去,都是我拉着你们话,让姐等急了。德顺,你把这筐东西拿上,领梁姑娘和乔姑娘进去吧。”
德顺应了一声,抱起箩筐:“楚姑娘,韩姑娘,这边请。”
三人一起来到了程玉娇的院子,只见略有丰盈的程玉娇坐在院中的凉亭里,手抱着一个大红锦缎包着的襁褓,一边轻轻抖着手一边轻唱到: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风儿狂。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这便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汪洋。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边编织忙。编成卷入我行囊,伴我从此去远方。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牧童相和在远方,爹娘牵挂在心肠。”
“想不到程姐姐竟有一副的好嗓子呀!”
楚青若和韩灵儿听她一曲悠悠唱完,忍不住想要鼓掌喝彩,却又怕把刚哄睡着的直哥儿给闹醒,只能压低着声音,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用手指轻轻拨开挡在直哥儿脸上的遮光纬纱,她们低头不可思议看着宝宝熟睡的脸,心里一片柔软。一张肉嘟嘟的脸上除了秀气的五官之外,还有这肉眼可见细微的绒毛,睡梦里的嘴巴一撅一撅的吐出来几个泡泡。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抱抱他,亲亲他。
程玉娇好笑的看着她们两个垂涎三尺的样子,转过身把孩子轻手轻脚的交给了旁边站立的奶妈子,示意她把孩子抱进屋里去之后,转过头笑话楚青若:“别羡慕我,很快你也会有的。”
楚青若大窘,韩灵儿吃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