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不一样!”许妍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解释。
秦安不耐烦地打断她:“行了,给你坐就坐着,自己多重心里没数吗?”
嫌她抱起来重,就可以干脆给她找轮椅,让护士把她当孕妇的吗?
他怎么没直接考虑下借个担架。
那个护士继续一脸了然地安慰道:“孕期长胖很正常的,哪有先生这么说自己太太的。”
刚对他有的一点好感和感激算是消耗殆尽了,她恼羞成怒起身往挂号窗口走:“算了,我自己去。”
他一脸拭目以待地表情:“先去挂号窗口挂号,这个点记得挂急诊,再去四楼找医生开报告,回一楼交费,去后面的住院楼七楼做检查,等几个小时报告,回到这里交费取药,如果要住院的话再去……”
末了,他继续道:“忙完应该也过零点了,就不用我等你了吧?”
她并没有深夜看病的经历,倒没想过会这么复杂,下意识改口:“你帮忙扶下我就行。”
抽完血做完化验已经是很晚了,程序繁琐,倒也并没有秦安说的那么夸张。
排队等医生看报告时,她忍不住问:“不是说还要去住院楼七楼吗?”
“谁说的?”他从车里取了笔记本,一边低头打字,一边完全事不关己地反问她。
“明明是你……”
她还没说完,有护士出来打断她:“许妍。”
“在。”她取了报告,赶紧进去。
值班医生接过报告看一眼,边到病历本上做记录,边跟她说明:“受了凉,有点低烧,没有大问题,给你开几个药,回去注意休息。”
“我想住院。”她毫不迟疑道。
“什么?”医生应该是已经开好药单了,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从来都是医生要求住院,很多患者会找各种理由拒绝,像这样被告知开点药就好,还要求住院的,倒还实在难得一见。
他以为她没有听清楚,重复了一遍:“可以不住院,你的情况并不严重,吃点药多注意,是可以自己调理好的。”
她也坚持地重复一遍:“我想住院。我身体不好,之前一发烧就容易反复,来回跑不方便。”
他放在键盘上的手稍一停顿,点头道:“可以,拿了住院单,去一楼办手续。”
“我不觉得你的情况有必要住院。”秦安将笔记本合上,看到许妍手里的住院单,视线扫过她明显没之前那么苍白了的脸。
许妍把手里的住院单摊开,指指上面的字迹:“医生说的,发烧容易反复,建议住院观察。”
反正医生的字迹,从来也没谁看得清,她有点心虚地偷瞄他一眼,倒也不像是发现了端倪。
他看一眼那张单子,最后的一句话写着:“病情较轻,患者要求住院观察”。
他看破不说破,等护士帮忙办了手续安排了病房。
“先走一步?”他看她在床上安顿下来,有护士过来给她挂好了点滴,立即开口,明显早待不住了。
那个护士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一眼,很快把视线收回去,提醒道:“先生,您太太病情还没稳定,现在没有陪护会很不方便。您没有要紧事的话,还是留下来比较好。”
“太太?”他好笑地看着她道。
许妍面色无辜地看着他,一脸的“与我无关”。
秦安忍无可忍地表示抗议:“许小姐,我想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特意飞一趟汉城,不是为了来陪你看病的。我很忙,而且我们也不熟。”
许妍一脸惶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我在这里真的没有认识的人,只跟你熟一点,何旭这个点已经飞回滨市了。”
她顿了顿,泪眼闪烁道:“大企业不是都喜欢做慈善吗,你就当是帮帮弱势群体。”
“弱势群体?”他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够了,你有时间就在这住好吃好,恕不奉陪。”
他扯了扯脖子下面,才发现并没有打领带,心烦地扯走桌子上的笔记本往门外走,很重地把门关上。
五分钟后,病房门再次打开,他提着笔记本走回来。
许妍并不惊讶地指指桌子上的热水壶:“帮忙倒杯水,谢谢。”
“就今晚,最后一次,我很清楚地告诉你,等天一亮,你就是用钉子把自己钉到这张床上,我也绝对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他怒火难平地把温水杯,重重放到她旁边的床头柜上,坐到跟她隔着一个房间对角线距离的沙发上,“噼里啪啦”地敲着笔记本键盘。
口渴难耐,感觉那些淋在身上的凉水,像是带走了身体所有的水分。
她端过水杯,一杯水沿着喉咙温润而下,整个人顿时有了一种舒适惬意的困顿感。
她指指病房窗边提醒他:“那里有折叠的陪护床,你等下可以叫护士打开。”
角落的人显然不想搭理她,清晰俊朗的眉眼并不愉快地锁在一起,视线定格在笔记本上。
她躺下来,盖上被子,房间里空调温度刚好,已近半夜,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她总是会做很长很长的梦,长到怎么也醒不过来。
梦里秦安带她去南城,有很多人在一起吃饭,秦安喝多了,丢下她跌跌撞撞往外走。
她到处找他,但就是找不到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她蹲在路口哭,
谁也帮不了她,那些一起吃饭的人也纷纷四散。
消失了的人,就像消失了的梦,除了自己知道,没有人相信。
有大颗的汗沿着额角而下,浑身都是濡湿的黏腻感。
她骤然惊醒,坐起来尖叫:“秦安!”
还坐在沙发里的男人抬头看着她,静默没有说话,神色复杂。
“对不起,我……”她清醒过来,想道歉说吵到了他,想解释说是梦里胡言乱语,却只觉得顷刻语塞。
她把身体蜷缩起来,把头深埋进膝盖里,轻而压抑地抽泣。
沙发里的男人良久的沉默,继而有些无措道:“如果确实是我忘了些什么,我跟你道歉。”
太过清冷的夜,有咸而涩的东西沿着眼角蜿蜒而下,无端的,因为那句话,又心生了些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