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留不住爱人。所以白沫走了。
而现在,周悯盈来了。
周悯盈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很低哑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声音主人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那个声音说:“周女士您真的了解您的女儿吗?您知道她结婚了吗?”
对方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咳嗽,声音克制而猛烈,像是命不久矣。
“你知道她瞒了你多少事吗?你知道她骗过你多少回吗?这可是你亲生的女儿,你却对她一无所知,你怎么这么可怜?”
周悯盈听电话的时候,觉得对方大概是命不久矣,所以疯了才给她打骚扰电话,可后来想想又总觉得不安,于是去找家里的户口本。
当她发现户口本不见了的时候,一阵寒凉爬上她的脊骨,随后就是暴怒。
何故,你怎么敢?
周悯盈去何故原来的住所没有找到人,就给何故打了电话,开口一句:“你还要不要脸?!”
何故在电话那头听见这一句,心一沉,知道周悯盈是发现她结婚了。
周悯盈逼问何故的位置,何故没办法,又怕周悯盈闹起来,于是报了画室的位置。程橙想陪着她一起去,她拒绝了。
周悯盈大概是气疯了,所以拿着画室里什么东西,就往何故身上砸。颜料将何故从头淋到脚,画笔戳进她眼睛里,画框的边角磕到她额头上……这一切周悯盈都不管,她只顾着教训她那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何故全程没有还嘴,更没有还手,最后还是周悯盈打骂的累了,停下来问她:“是不是温少缱?是不是他?”
何故不吭声。
周悯盈一巴掌扇在何故的脸上,咒骂道:“你个下贱的东西。”
最后的最后,周悯盈拿一声不吭的何故没有办法,只能不断的咒骂何故,逼迫何故离婚。而何故始终不肯应她。
周悯盈走了,去了何故她二姨,也就是周悯盈的妹妹家里。
周悯盈有这个习惯,无论什么事情都找她妹妹,仿佛她妹妹会为她解决一切。当初,她也是抱着这种想法,将何故扔给她妹妹的。
画室有卫生间和几套程橙的干净衣服,何故在画室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上程橙的衣服,准备回小山河的时候,一出门,在画室对面看见虞念忱。
那个人的身体本就不好,尤其最近像是就剩一口气一样,半死不活的,脸色苍白的像尸体。
虞念忱隔着狭窄的街道,冲着何故露齿一笑。昏暗的灯光下,何故看着他白森森的牙齿,总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变成阴影里的怪物。
程橙见到何故的时候,被她一身伤吓得眼泪直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送人去医院。
“你应该带我去,你应该带我去!”程橙抱着何故,哭的话都说不清楚,最终只能不断的重复这一句。
何故躺在病床上,摸摸程橙的头发,轻声说:“我没事。”
晚上温少缱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何故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只说自己要在程橙这儿住几天,让温少缱不要找她。
“刚结婚就嫌弃我了?”温少缱调笑着问何故。
何故笑:“没有。就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这就是已婚妇女了,有点儿……怎么说呢,就让我最后体验一下单身的感觉?”
温少缱无奈:“好。那你要记得早点回来,你家里可还有个新婚丈夫在等着你呢。”
“嗯。我知道。”
何故刚挂了电话,眼泪就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
其实她想要的也很简单,只是一份真实的感情,一个安稳的家,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人。
谁说恶念这种东西就不能消散呢?谁说它一定会累积呢?
何故觉得,自己看见温少缱的时候,是真的只想好好过日子。
何故在医院躺的前两天,一切都好,除了周悯盈不是打电话过来骂她,问她离婚了没有。
可是就在第三天中午,何故在病房里闷得慌,程橙又去给她买牛奶了,所以她就自己找护士借了轮椅,自己跑出去晒太阳。于是就遇见了韩述和简希忆。
简希忆怀孕了,来医院确诊。他们夫妇也没想到会遇见何故,前两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坐上了轮椅,满身的伤。
韩述问何故:“这是怎么回事?老三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何故:“他不知道,别告诉他,我瞒着他不容易的。”
简希忆抱着何故哭:“你怎么会这个样子,你怎么会这个样子……”
何故拍着简希忆的背安慰她:“我没事,都是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韩述:“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弄得一身伤?”
何故觉得这种事情说出来很丢人,但韩述一直问,她只好含糊着:“就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就被打了。”
“谁家人会这么打自己的女儿。”简希忆哭的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打的是她。
何故恳求:“二哥,嫂嫂,别告诉温少缱这件事,行吗?”
韩述铁青着脸没有吭声,简希忆只顾着哭。
最后何故好不容易把这两个人送走了,推着轮椅回到房间,躺回病床上,看着外头的阳光,觉得自己的世界,其实也不全是谎言,也有真心。
最近气温回暖,病房里又开了空调,温度很舒服,何故眯着眼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温少缱坐在她的床头,红着眼看着她。
温少缱见何故醒了,俯下身,凑过来轻轻的问她:“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
何故觉得自己好像是越来越矫情,怎么温少缱只是问了她一句,她就那么想哭。
温少缱躺下来,抱住何故,拇指轻轻按在她的眼尾处:“你别哭啊,宝贝儿。你睡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吃,我怕你醒来会饿,医生又说你要吃的清淡点,最好以五谷杂粮为主,所以我就买了红豆薏仁粥,不是你最喜欢的香菇滑鸡粥……你别哭,宝贝儿,你别哭。”
何故缩进温少缱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说:“老公,好疼。”
温少缱抱着何故,想用力将她揉进怀里,最好与自己骨血相融,再不分离,所有的苦痛他都为她分担,又害怕用力的话,何故的伤会疼。
他摸着何故的小脑袋,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轻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疼,你看我这不是来陪你了,我照顾你,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回家。”
“别哭了,宝贝儿,”温少缱的眼角流下泪来,“我心疼。”
等何故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温少缱哄着人吃粥。
“你再吃一口,就一口。”温少缱举着勺子,递到何故的嘴边,好声好气的哄着,“你现在多吃一点,免得晚上肚子饿,好不好?”
何故勉为其难的张嘴。
温少缱就这样哄着人吃完了一碗粥。何故吃完了才想起来,问温少缱:“程橙呢?”
“她回去了。”温少缱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答话,“我来医院的时候碰见她,就让她回去了。有我照顾你就够了。”
何故凑过去,问:“你是不是生气了,气我瞒着你?”
“嗯。”
温少缱目无表情,不咸不淡的应着:“生气了。”
何故笑,伸手去捏捏他的脸:“别生气嘛,我也是不想你担心。”
温少缱握住何故的手:“你以后什么都不许瞒着我,什么都要告诉我,任何时候都要待在我身边,遇到事情不许找程橙,要找我,我才是你的头号紧急联系人。”
何故乖巧的应一声:“嗯,知道了。”
温少缱看见何故这个样子,突然来了火气,恶狠狠的攥着她的手,说:“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别再有下次,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还有那个程橙,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还帮你瞒着我。”
何故忍笑:“你别这样说程橙,我让她帮我瞒着你的。”
“你还说!”
何故闭了嘴。
温少缱此后沉默了很久,最终把何故搂进怀里,开口问她:“是不是因为我,才被家里人打?”
何故靠着温少缱的肩膀,轻轻应一声:“嗯,妈妈打的。”
“还有呢?”
“她要我们离婚,我没答应。”
温少缱抱紧了何故,良久说不出话。
何故在医院又躺了两天,迎来了元宵。
“我们明天去看电影吧,《谋杀》。”何故躺在床上,看着温少缱。
温少缱合上手里的书,说:“你的伤还没好全。”
“可是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何故伸出手去勾住温少缱的衣袖,“我们一起去看吧,这说起来还是我们合作的第一部剧呢,我写的故事,你主演。”
何故勾着温少缱的衣袖晃了晃:“好不好嘛,明天一起去?”
温少缱看着何故那副狗腿的样子,最终是叹口气:“好吧,明天一起去。”
《谋杀》在影院上映了大半个月,热度依然不减,何故看着这满场的人,不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这么多人来看?”何故拉着温少缱,小声嘀咕着。
温少缱摸摸她的头:“姜哥导演,我主演,赵老师做编剧,还是你写的故事。你说呢?”
何故笑,没注意到她身后隔了两排的位置,有一个人正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