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收租的。”
“什么?收租?你是房东?”厉思清不由惊愕道,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房子。
方致尧点了点头,目光朝下看去,示意道,“不过楼下那位才是房东,我就是来收房租的。”
“哦,那多少钱,我去拿给你。”
方致尧则转身双手撑在阳台上朝楼下大喊道,“方姐,房租收多少啊?”
没一会儿,楼下传来声响。
厉思清也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楼下庭院出现了一位婀娜多姿身穿素雅旗袍的女子,脸部微扬,带着点愠怒,“没大没下的,不知道叫妈啊?刚才不是给你说了吗,还和以前一样。”
“哦,知道啦。”方致尧扭头朝厉思清一笑,说道,“来吧,交钱,一共一千五。”
厉思清点了点头,视线却没收回来。
那不是方致尧的母亲方娴吗?
竟然也在这里,而且还是房东……
看着可比五年前……不对应该是十年前,方致尧十七岁时的方娴,看上去要比她后来第一次见到她时,更自在更容易亲近些。
厉思清看着楼下站姿笔直的女子,一边说道,“这是一个月的,还是……”
“思思,你站在外面干嘛呢?”
厉思清话还没问完,身后就传来林久的声音,她一回头,果然看见林久靠在门板上,一身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大红花青青草睡衣,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来回穿梭,有些探究的意味。
厉思清快步走过去,解释道,“妈,他是来收房租的……”
“收房租?!”
厉思清刚说出“收租”二字,林久就跟炸了毛的孔雀,三步并作两步趴在阳台上,一看见楼下站着的方娴,抬着手臂指着她吼道,“你个女人,前两天不是刚收过房租吗?怎么又来收到了?”
方娴站在楼下,丝毫没有仰视人的感觉,反而小脸微微一杨,拉了拉身上的披肩,“这可不是无缘无故收的,最近物价上涨的有些严重,什么电费水费的,你这房租也该涨了。”
“我呸,你个没道德的女人,你不就怪我前两天扰了你一段姻缘吗,你也不看看那大爷长得什么德行,都能当你爸了,我这是帮你把你从火坑里带出来,你个恩将仇报的人,你还好意思给我涨房租,你不感恩戴德就谢天谢地了?!”
林久几乎要爬上阳台,甚是有一跃而过和她理论的意图。
厉思清一看她的情形,急忙上前抱住她的腰,以免出了什么事情。
方娴拢了拢身上的披肩,丝毫没有仰视人说话的姿态,“没关系的事啊,房租是房租,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不能混为一谈!”
“咋你还能分的清?”
林久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松开,自己要下去理论理论,“这房租你三天两头的变,仗着你是房东了不起?”
“我还就是房东了。”
“得,方娴,你给我站在那好好等着,我现在就下去给你找男的,我他妈就不该抱着为你想的心态,把那骚扰你的大爷给你赶走……”说着,林久顺着楼下往下跑,想要跟她来一场深层次的理论。
而方娴一见到她有下来的趋势,瞳孔顿时放大一倍,立马踱着小快步,保持着优雅连忙回房间。
那焦急的样子,像极了身后有一只凶猛的野兽般。
不一会儿,本来安静的楼下传来各种声音,吵闹声,拍门声,哭泣声,声声入耳。
厉思清站在楼上的阳台上,往下看去。
方致尧站在一旁全程像是看戏的观众,端着可乐在那里悠哉游哉的喝着,侧着脸看厉思清,不自觉道,“假期想要怎么过?”
“嗯……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厉思清站在二楼的阳台,试图想要看清楼下的状况,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和谁说话。
方致尧把喝完的可乐易拉罐,从中间捏瘪放到一旁,“不用担心她们也不是第一次了。”
此话一出,厉思清就打消了要不要下去看看阻拦一下的念头。
按照时间来算,林久在这住了有近半年了。听下面激烈的争吵形式,两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连吵个架都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活脱脱小学生的标准。
一旦没有了视线的寄托物,她就察觉到方致尧的目光还在她身上,让她有些不自在,却还是想要直接回敬。
然而,和他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有了闪躲的念头,他的目光很沉静,瞳孔漆黑看不出眼底的真正情绪,厉思清看了没一会儿就缓缓转过脸来,望着周围的点了灯的夜色,没有目的地的环视,“原来你以前就是在这里住的啊……”
她说的时候语气很轻,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他说话。
方致尧却还是点了点头回答,“是啊,这里,才是我唯一的家。”
唯一的家……
不知为何,厉思清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感慨。
前世她认识方致尧时,他早已经功成名就事业有成,有人敬仰有人巴结有人羡慕,浑身散发着一个成功人士该有的样子,丝毫没有眼前小巷少年的悠然自在,而那个时候,方娴也因为他而过着比现在更荣华富贵面面俱到的生活。
她从来都没想过,以前的的他竟然也不过是个生活在乡间人群的少年。
厉思清沉下目光,楼下只剩下林久一个人在吵吵闹闹,她随便扯了两句,“听说你要和楚斐然搭戏?”
“嗯,正在筹划,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你……为什么要去演戏?”
厉思清想了想还是把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问了出去。
明明过不了多久他就用拥有和前世一样的事业家庭,为什么会在这个节点选择去演戏?
……为什么?
方致尧这才缓缓将目光收回,挪到门前的那颗结了果的石榴树上,上面的果实很小,却在努力的成长,变成人们心中都喜欢的模样,他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曾经有个人说,她的梦想……”
……
厉思清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听见他回答问题的答案。
她也不确定他是否有回答。
她只知道,在她微抬的目光里她只看见他微动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格外的柔和,什么声音都被林久上楼梯时的骂骂咧咧给消音。
方致尧看了眼上楼的林久,将手边的易拉罐拿起,走向隔壁的房间,开门关门。
只留下一扇直挺挺的门。
林久一直在她耳边说话。
她却盯着那扇门发呆。
前世她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他,就算拥有无数的时间和精力,都被她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全被她一一错过。
那时候她沉溺在自导自演的感情中,从来没有相信过他说的任何一句喜欢,非要在那段感情里横冲直撞,不到头破血流绝不回头。
可是现在……
方致尧,以你的十七岁来遇见这个始终不好的我……
我们会有什么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