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说什么呢！”

穆宁闻声愕然抬头朝他看去。

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他嘴角荡漾。

她气鼓鼓看着自己没有任何问题的裤子，缓缓收回腿，坐正，瞪着他的背影低骂了一句。

闷头开始写试卷。

下午放学的时候，早就收拾好东西的方致尧，却一直坐在座位上，没走。

穆宁因为有事提前走了，她看了眼快要没人的教室，碍于同桌情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慰问道，“方同桌，都放学了，还不走？”

“不急。”

男主肩膀懒散的抵着墙，目光停留在她的桌子上。

厉思清察觉到他的目光，怔了怔，两下收拾好书包，拉上拉链。

“那……方同桌，明天见。”

说着，便起身，冲他摆了摆手，从后门走出去了。

下楼梯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走的很快，在她身边放慢起来。

厉思清一侧头，就看到他坚毅的下颚轮廓线。

方致尧看了她一眼，“都说了不急，今天还能再见见。”

厉思清指尖摸索着书包带子，侧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平时你都走的很早的。”

言下之意，今天你发神经了？

“偶尔不那么着急。”

方致尧跟着她的步子一路走下楼梯。

期间也一些晚走的同学，看到他们，基本上都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厉思清的名声，算是在那一天和穆宁一起，和楚斐然她们的那一架打出名了，再加上她脸上红斑的消退，恢复了真实容貌，也没人再讨论她之前的那张脸，而且她的成绩不再是全校倒数，也就没什么人自找麻烦。

而方致尧虽然名气大增，那张脸更是魅惑众生，但是在校园里却没多少人敢给他要签名，或者是想要和他拍照。

在学校里，他给人的一贯印象就是，生人勿近。

不认识的人永远淡漠没有心情起伏，话也说不了几个字。

一开始还有不少人找他要签名，后来出了几次尴尬，来的人就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几乎没有。

再加上每天几乎都可以在学校里见到他，同校校友也就没那么稀奇了。

看到他，最多会站在那里多观望花痴两眼，然后自觉开道让他先走

虽然知道这没什么好稀奇的，但她还是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跟我们的方大明星一起下楼，都没人挤了。”

方致尧沉声道，“平时很多人挤你？”

“嗯……”

厉思清扯了一抹笑。

她表达的是找个意思？

————

“咦？”

“？”

出了校门后，厉思清指了指右边空荡荡的停车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今天没人来接你啊？”

“你的自行车呢？”

“我啊，被穆宁借走了，我搭公交回家。”

“哦，我也是。”

厉思清愕然，“你乘公交？”

她那语气，就像是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仿佛在她眼里，方致尧绝对不可能和“坐公交”这个词有关。

方致尧双手插兜，背包单肩背着，眉头微蹙，“不可以？”

“……不过，你现在不是正在热搜榜上被讨论吗，坐公交不会被发现？”

厉思清转了个话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贴心的问道。

“我还没火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吧。”

说着，两人走到了公交站牌。

厉思清冲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心里暗想，好吧，你说不火就不火吧，你说的算。

两人站在公交站牌下，没等多久，厉思清要做的六路公交车就来了。

眼看公交近在咫尺。

她转头问了问，过了好几辆公交都没上的方致尧，“我等的车来了，你坐哪一路？”

方致尧微侧脸抬了抬眼皮，看向那辆即将到站的公交，“六路。”

“这么巧，你也在那附近住？”

厉思清皱着鼻子思考。

她怎么不知道这家伙之前在她家附近住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上车吧。”

说着，少年迈着大长腿，投币上车。

厉思清闷着脸看了看他，也跟着上车了。

六路公交车在南城一中的前一站是个商业区，他们放学的时间，和商业区上班族下班的时间差不多。

两人出来的时间本来就有些晚，学校门口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其他人在等了。

但车上只剩下一个座位。

厉思清上车投了两个币，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在车上唯一的座位上坐下。

厉思清扒着投币台旁边的柱子，郁闷地盯着那个方向。

舅舅家离学校，坐公交要一个小时左右……

她站在那里，磨蹭了两下才慢吞吞的走过去，在方致尧旁边停下。

公交摇摇晃晃的开着。

车里的人说话声不大，有些安静。

她就那样，直立立的站在他的旁边。

如同守护者骑士的公主，拔剑示威。

半响。

她低头问道，“坐的舒服吗？”

“？”

“身为同桌友谊，不应该相互体谅一下？”

少年依旧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

厉思清和他眼神对视了两秒，突然间，觉得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让他把座位让给她。

况且，这是人家自己争取到的。

也不应该她说让给她就让给她啊……

她深吸一口气，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帮个忙，开……开个窗户，有点闷。”

方致尧盯着她看了两秒钟，嘴角下压两分，把旁边的窗户一把推开。

有些凉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将她因为尴尬而微红的耳根，降了降温。

厉思清呼吸着格外新鲜的空气，目视前方。

算了算了，不就是一个座位嘛？

就当是“让”给需要的人吧。

不就是站一个小时吗？

很快就到了，快就到……

方致尧靠在椅背上，悠然自得地看着厉思清气得鼓鼓的脸，淡漠的脸上眉眼都有了弧度。

却，依旧没有想要让位的想法。

女孩纤细的手臂拉着他椅背上的扶手，为了站着稳当些，她右手还拉着上面的手环，身体侧对着他无意间形成一个半圈。

而他正好在圈内。

他眼中微暖，侧脸看着外面不断划过的风景，路边的街灯早早亮起。

昏黄肆意挥霍。

——

“下一站银座大厦。”

忽地，方致尧抬头问道，“累吗？”

厉思清站了三四站，不到十分钟，她低垂着眼眸睨了他一眼，“不累。”

“不累啊……”方致尧点了点头，“那行，等一下啊，我给旁边的大叔让个座位。”

“……”

厉思清平静的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让出空隙。

方便他进去。

方致尧轻叹了一声。

“银座大厦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方致尧从座位起身，车里有些摇晃，他长臂一把扶住上面的手环，准备走向后车门的时候，在她旁边停顿了两秒。

“坐下吧，丑同桌。”

“想要做，就直接开口说，对我不需要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