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廖素吟整张脸黑了一大半。

上官书恒和她同坐在主位上。

上官瑾与苏月蔷进门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到，整个大厅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就连喂马草的下人都给他们召集进来了。

苏月蔷心中无鬼，自然不惧怕像这样的场面。

两人走进来，问安过后各自坐到自己以前的位置上。

李香伶与女儿早早来到，他们各自坐在位置上看着对面的苏月蔷和上官瑾。

两家内心都在盘算着是谁先下的毒手。

不过一会功夫，那名负责诊治的大夫便从后厅里走进来，他拱手说道：“草民无能，辜负老爷和夫人所托，还请上官老爷和夫人另请高明吧！”

大夫人廖素吟一听这话，激动得豁然起身指着大夫嚷嚷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区区一条小虫子便将你济世堂的首座大夫给难住了，你、你是不是有意不想给我们子霏治病的？”

负责诊治的大夫满脸愧疚道：“千足虫里似乎还含有剧毒物，草民学识浅薄，大小姐身份尊贵，草民实在不敢乱下药！”

廖素吟气得浑身哆嗦，两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婢子们将她匆忙扶进后厅。

管家领着大夫到偏厅救人。

上官书恒脸色全黑，招来下人耳语几句后，那名下人匆匆离开。

大厅里的人开始窃窃耳语起来。

“啪！”

一声脆响，大厅里一片肃然。

上官书恒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今天有谁进过大小姐的房间？”

众人无语。

“不知道是吧？家法伺候，挨个打，打到有人承认为止！”上官书恒气得怒目圆睁，一扫往日的儒雅从容。

长端上，两名大汉站在左右两边，还有一个手里拿马鞭子的人，瞧那架势今日定是真要见血的。

“老爷，先从哪个开始？！”管家小心翼翼的询问。

“就从你开始！我让你管理这家里的下人，如今大小姐的院子里出了事情而你却全然不知，你还有脸问我先打谁。”

管家一听这话，吓得后背冷汗涔涔，手足发麻，：“老爷……”

两名大汉将管家架上长上，第三名大汉开始暴打起来。

“老爷，奴才刚好外出，这些天来不是奴才管的事呀，冤枉呀！”

“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声音回荡在厅子里。

见此情形，胆小的婢子早吓得晕厥过去，厅子里乱作一团，谁也顾不上谁。

“爹……”上官子霏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出来，虚弱无比的轻唤道。

“子霏，你怎么出来了？”

众人看着她，上官子霏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蛋如今用一层素白的纱布遮掩着，走动过程中，眼角还露出了点点红疮，委实可怜。

上官子霏一脸我很委屈，但我不想计较的表情，她跪道：“爹，您也别难为这些下人了，下毒之人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又怎么可能轻易招供！”

她将目光无意的投向坐着的那几位，心里恨得牙痒痒的。

上官书恒嘴角抿成一线，表情阴冷，：“这帮奴才平日里就没有尽忠职守，这会才出现的投毒虫事件，子霏你也不必为他们求情！”

上官子霏装得很大度，：“爹，养马的老四、后厨房里忙做事的下人，还有院子里的杂役工人，这些人女儿都甚少接触，更谈不上与他们恶交了。您打他们就是称了那肇事者的心意，还让人家说我们上官府为一件小事乱用私刑，也让女儿凭白无辜背负着这些怨气。”

“子霏，你就是太善良了！”上官书恒叹气道。

众人听到大小姐为自己辩白后，心里对她好感升级。

“大小姐待人一向和善，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投的毒！”

“就是啊！”

“抓到非将他毒打！”

“打他算我一个！”

……

大伙儿自发的问起自己身边的人。

上官子霏眼看目的达成，里心的恶气也算缓和许多，她道：“爹，夜深了，您先放他们回去歇息吧！”

上官书恒摆了摆手，说道：“后院里的人可以先回去，前院，还有贴身服侍子霏的全都给我留下！”

被留下来的人一个个都哑口无言的，目光投向上官子霏，纷纷期待她为自己求情。

“子霏，你向来聪慧过人，你说说，会是谁投的毒？”上官书恒问道。

上官子霏眸子一暗，委屈的眼泪在泉眼中翻滚着，欲掉不落的。她哽咽道：“女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上官书恒严肃道，：“爹自会斟酌，你且说出来听听！”

上官子霏道：“爹，千足虫是山上的东西，此物昼伏夜出，我们上官府距离最近的山头都有一段很长的路程。那些停留在女儿房间里的虫子数量多，大小不一的，由此可见，这虫子不是一个人就能够抓到的，他们当中定有同党，那人在包庇着主谋，帮着主谋做掩护！”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上官书恒对博学多才的女儿甚是欣慰，脸色也缓和许多，：“子霏可有想到什么了！？”

上官子霏将目光扫过坐在着那几位，随后，低下头说道：“女儿实在想不出来哪里开罪了对方！”

可同样的动作反复了第二遍上官书恒岂有不明之理，他冷着脸怒看坐在位置上的人儿，威严道：“你们三个今天都到哪去玩了？”

三人被点名后，吓得脸色如土，同跪下来。

妹静心惊肉跳道：“爹，女儿和五妹都在娘的房间里陪娘说话，嬷嬷她们可以做证的！”

“是啊，老爷，老奴可以做证！”李香伶的嬷嬷跪道，紧跟着，三房院子里的下人同跪下来——

“奴婢奴才，可以做证！”

“老爷，这两个孩子的确是呀在妾身院子里的，足步未出。”李香伶道。

“那瑾儿呢？”上官书恒将目光收拢并投在上官瑾身上，冷冷的盘问她。

“老爷，老奴与二小姐在二夫人院子里坐了一个下午，就大小姐出事这会才走出来的，二夫人院子里的下人可以做证啊！”云嬷嬷跪道。

这是个难得收拢上官瑾的好机会，苏月蔷岂有放过之理，她道：“老爷，妾身可以做证，瑾儿一个下午都与妾身呆在一起，她不可能有时间去投毒！”

上官子霏道：“爹，您别吓着瑾儿妹妹了，今天早上，娘将爹您给的宝贝清凉珠还有一些细碎的宝贝东西赏给了瑾儿妹妹，如今，瑾儿妹妹也快出嫁了，她不可能会去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来！”

苏月蔷道：“是呀，瑾儿向来胆小，她又怎么会抓这些恶心的东西回来吓人！”

独独留下一个上官子琪，她坐在位置上搓着手绢，紧张到手心冒汗。

依着常理，众人没有想到上官子琪全因为她与上官子霏关系好，又是同一个母亲所生的，这才潜意识的将她排除在外。

此时，上官书恒眼尖的察觉到了上官子琪的异样他偏过头来将目光投向她，：“子琪，你还未告诉我，你今天下午都去哪里了？”

上官子琪吓得面色如土，：“爹，我……我去了娘的房间里，这个娘的下人们都可以做证明的！”

上官子霏从上官子琪的表情中捕捉到了心虚，她的眸子瞬间冷凝下来，碍于上官子琪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妹，她得袒护着，算作是给自己未来留条后路，再者说，她宁可相信子琪不是那个真心要害她的人。

李香伶不冷不热道：“子霏一向待人宽厚仁慈，怎么就遭这罪呀？这件事情闹得不相干的人也接连遭受责罚，一定不能让肇事者逃掉！”

她刻意在最后一句话里加重了语气。

此时的上官子琪内心煎熬不已，怎么也想不通那些千足虫是怎么跑到上官子霏房间的。

“就是啊，下毒之人行径恶劣，心肠歹毒，不能给机会她逃脱了！”苏月蔷怒拍桌子道。

上官子琪咬了咬银牙，低头不语。

上官书恒随手指着其中一名婢子，说道：“你去偏厅问问朱荣，今天下午子琪都是什么时候进的大夫人院子！”

“爹……”上官子琪吓得脱口而出。

时间在游移，在坐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上官子琪，她吓得坐如针扎，浑身难受。

而那个被点名的婢子很快就走出来，她颤颤巍巍的跪倒，：“老爷，朱嬷嬷说了，三小姐并没有去过大夫人院子！”

“胡扯，她骗人的，我有去过！”上官子琪豁然站起身，急得飞快辩解道。

朱蓉嬷嬷走出来，颤颤巍巍的跪倒：“老爷，那、那个三小姐有到过我们院子，是老奴糊涂，刚才没听清楚这婢子的问话内容！”

苏月蔷惊道“真是这样？那又是几时离开的？”

上官书恒看着朱蓉，眼底溢满警告之色。

“是、是吃晚饭时间离开的！”朱蓉一口咬定。

上官子琪委屈道：“爹，您真的冤枉我了！”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兜了一圈还是没有拿下凶手呀，要不，我们报官吧，让官老爷去查！”李香伶道。

“这样也好，让官老爷过来，省得冤枉了无辜之人！”苏月蔷难得一次与李香伶同步站到一条阵线上。

上官瑾始终装做唯唯若若的模样。

上官子琪一听这话，眼底闪过慌张，额头上也飙出了冷汗。

上官子霏从妹妹这些细小的动作已经确认，她碍于身份特殊不敢冒然帮上官子琪说话，只能攥紧手，静待答复。

“子琪，你平日里话最多了，如今亲姐姐被人毒害成这样，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生气？”苏月蔷捕捉到上官子琪的窘迫样，继续乘胜追讨。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往日里要是换作谁欺负了子霏，她都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子霏讨公道的，今日很反常？难道是……”李香怜故意将话尾留空，目光也盯着上官子琪。

“不是我！”上官子琪百般解释，可是众人看她的眼神，仍然质疑的多，信任的少。

上官书恒一双凌厉的眼睛看着上官子琪，：“是不是你做的？”

沉默，

质疑的目光，

压力之下，上官子琪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噗通’一下跪倒地上，：“爹，事情不是这样子的，女儿没有放到长姐房间里，女儿也不知道这千足虫怎么就跑进到长姐的房间的！”

“砰！”桌子被拍打的声音震得场上所有人都脑袋发懵。

“你差人捉的毒虫？！”上官书恒听出了暗语，冷冷的盘问她。

“爹，真的不是这样子的，女儿不过是让他们捉回来，捉回来……”她急得满头大汗，根本不敢把事情说出来。

“捉回来做什么！你说！”上官书恒爆怒道。

“我……”上官子琪又张了张嘴呼吸紊乱，脑子一片空白。

“她是你亲姐姐，你怎么做得出来！”李香怜一脸感慨。

“就是啊，这心肠真是够歹毒的！”

……

场上的人纷纷松了口气，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因为捉到真凶他们终于可以洗脱嫌疑了。

上官子琪这下脸色更惨白，颤抖着肩膀，哭啼啼的喊道：“爹，这件事情并不是这样子的，我原本命人将千足虫投到二姐的房间里……，对！是二姐！一定是二姐命人将千足虫再投到长姐房间里的！”

她言语笃定，一心念着就算是逃不掉也要拉着上官瑾下水，算是间接迫害到她出了一口恶气！

“一个下午瑾儿都在我院子里，试问，她哪里有时间去子霏房里？子琪，你歹毒，做事这么损阴德就少说两句吧，省得老爷生气让你多挨几条鞭子！”苏月蔷继续煽风点火道。

“可不是吗？瑾儿这是哪里开罪了你，她平日里给你当下人差遣，只差没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当贴身丫鬟了，你还有脸说要加害她，心肠够狠！”苏月蔷道。

上官子霏藏匿在长袖下的手暗暗握成拳头，她当然知道这苏月蔷为何会这么袒护上官瑾！

只能说，这帮人都是些鼠目寸光的阴险小人，子琪也不是这一两日才对上官瑾不敬的了，她们平日里不问不管，现在倒好，墙倒众人推。

上官瑾慌道：“爹，女儿并没有做过，下午的时候女儿去了二姨娘房间，一直到您差人唤我们过来才知道的此事……”

“上官瑾你撒谎，千足虫我早上的时候就让人投到你院子了。当时，我有亲自在场监督的，这些千足虫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而跑到长姐的房间里的！”上官子琪豁然站起身，冷眼瞪着对方，厉声叱道。

众人倒抽一口气。

上官书恒那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你平日里就是这么使喝你二姐的？”

上官瑾始终低着头，装得楚楚可怜。

上官子琪这才回想起了什么，她同跪着说道：“爹，女儿刚才是一时情急，请爹原谅！”

“你该向瑾儿道歉，而不是向我！”

上官子琪悻悻的说道：“二姐，刚才是一时情急，请你原谅！”

“我再问你一遍，千足虫真是你想出来的？”上官书恒走过来，再次逼问她。

“爹，我刚才已经……唔……”

上官书恒一脚将她踢飞，不解气的怒斥道：“你心肠可真够狠的！”

上官子琪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爬到上官书恒脚下，“爹、爹，我错了，我错了！”

“真看不出来，难怪今天早上不见子琪来前厅凑热闹的，原来是带着下人去山里捉虫了！”李香怜掩面低笑道。

上官子琪脸色一阵青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