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珺在厨房捯鼓了一个一下午,学到了很多东西。东海食府的饭确实香,但不是品种的问题,一家酒楼能做到百年老号,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食府的主厨告诉她:用小撮桂花、几滴花生油煮饭,味道自然香。除此外,食府的选材也很讲究,最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盐水煮,素菜配猪油,荤腥用牛油炒,方法很简单,只要掌握好火候…除此外,主厨还教她一年四季的食补,早、中、晚三餐的注意事项,妇人、老人、胖人、病瘦等不同人种的养生。
第一次进厨房,并不知道京城的饮食有这么多的讲究,岑珺很意外,也很惊喜,她打算明天开始学厨艺。
晚膳很丰盛,岑珺很热情,一家五口吃的神色各异,但都默不作声,只是时不时的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班日。
班日沉浸在美好之中,门外响起了沉重地、整齐有序地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接近,敲门声响了起来。
“咚咚咚…”
一个粗犷的男子的嗓音响起:
“开门!廷尉府办案,请配合。”
岑姑父与姑母互看一眼,阿四打开房门。
门外井然有序的站着两排官兵,领头是右监陈海,头戴武弁,身穿对鹰官服,亮出腰牌,对班日道:“有人举报你们是细作,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一个出来问话的是岑姑父:
“这位官爷,我是这里的老板,不知这位客官所犯何事?老朽也好叫下人们注意!”
陈海对班日道:“出示你们的公验。”
阿喏取出两张公验,陈海看也不看便问:“你们是羿人?”
班日:“是。”
岑姑父等人脸色大变
陈海没想到对方如此坦白,打了个手势:“带走!”
班日:“等等!”
陈海瞧着班日
班日:“是羿人就有罪吗?”
陈海:“那倒不至于。你们的公验上黄纸黑字写着你是越雟人,伪造公验是大罪。”
班日:“我在越雟的一座山寺讲过法,那里的主持希望我长驻。”
陈海:“东海食府住着七个羿人,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班日:“其中一位是家父。”
陈海:“令尊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班日沉默了一会:“家父是羿王不受宠的庶子。”
陈海一笑,讽刺:“受不受宠我不知道?按照规矩:领邦官员入境需要向当地官府通报。走吧…羿王子!”
岑家如遭五雷轰顶,一时震惊的无法言语。
岑珺很震惊,但更多的是担心,拉住班日手臂,也不知从哪问起。
班日拍拍她手背安慰:“放心!好好吃饭,回来我在跟你解释。”
陈海瞧着班日的淡定,心里小小的佩服。
一大群官兵呼拉拉的走了,掌柜匆匆来报:“老爷,班公子和羿人的房间都被查抄了。”
岑姑父:“有没有惊动客人?”
“还好!动静不是很大。班公子房间有很多奇怪的小人画,老奴觉得有些奇怪。”掌柜说着递上两张发黄的图纸。
岑姑父看不出所以然,被岑姑母一把夺了去。
岑姑母神情很是激动,双手止不住的抖:
“这…这好像我家的东西。”
“我的吗?我怎么没见过?”岑姑父道,心里还在骂:看不出班日这么老实巴焦的人还偷东西,偷的还是老子的东西。
岑姑母:“是家父的藏书。珺儿,你来看看。”
岑珺一心挂在班日身上,当她目光停在纸面时怔住了,一股狂潮涌上心头,闻了闻图纸,翻来覆去反复确认,道:
“是。正是翁翁出事时丢失的彩礼。在哪找到的?”
掌柜:“班公子的房间,这只是小部分,官兵带走的更多。”
岑珺两眼一黑,踉跄了一下,哀伤的望住姑母:
“这…怎么可能?”
“廷尉府,去廷尉府。”岑姑母道
岑姑父叫住两姑侄:“等等!廷尉府的监牢也叫诏狱,关在那里的不是高官就是重犯,里面的人能出来的不多,外边的人想进去也很难。这一任的廷尉长是个油盐不进的人,有一次一个大夫的儿子强闯民宅,污了清白人家的闺女。京兆府尹亲自拿人,搜遍了大夫阖府也没找着,实在没法子上报了廷尉府。廷尉长派出两百人掘地三尺,挖塌了大半个府邸,硬是把地窖挖了出来。班日亲口承认他是羿王孙,受不受宠都是皇族,不是我们这种平民想见就能见的了。”
廷尉府掌律法和诏狱,只审理大臣犯罪、各州郡的重大案件和疑案,能犯到它手上的都不是小事。
岑姑母急了:“你赶紧想个办法呀?”
岑姑父想了想,道:“也许武安侯可以?权贵之间多有交集,即便没有,他那样的身份总比我们有办法。”
岑姑母看了看岑珺
“我该怎么做?”岑珺迷惘
岑姑父踱了几步:“你们本就相识,这礼送的太重显得生份,送轻了又不符合武安侯的身份,就送我们店的炖品和名贵滋补品。”
岑珺来北军治所,李鼎很高兴,尤其是岑珺给他带了鹿茸汤、榛子糕、萝卜酥等甜点。她脸蛋更圆润了,但是脸色惨白…
李鼎:“本侯还没用饭,你来的真是时候。”
岑珺没想到他忙成这样,一个月没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煞气逼人,即便是坐在圈椅里,也无法忽视他雄健的体魄。
“会不会太单了?如果方便,借厨房一用。”
“你会做菜?回京路上怎么没见你做?”李鼎喝了口汤,身体一下子暖了起来,看岑珺的眼神也暖暖的
岑珺局促,不是怕菜做的不好,这种粘人的目光真的令人难以消受:“下午才学的,做的不好。”
李鼎对外呼了一声:“来人!带小姐去厨房。”
卫兵领着岑珺还没出门口,李鼎又道:“看好了,别让她把厨房烧了。”
“是!”卫兵道
岑珺一股怒气漫过胸口,很快又被压了回去。
李鼎笑笑:“做的好本侯有赏。”
岑珺离去。
李鼎的笑容随着她的背影一同消失在拐角,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她没有直言,他亦心慰。
岑珺在厨房转了一圈,这里实在太简陋了,她以为所有的厨房都跟东海食府一样,洗菜、切菜、配菜、热灶、菜盘都有人备好,她只管炒就好。这半天的功夫她只学了素炒,后悔自告奋勇,也只得硬着头皮做了道清炒萝卜苗、回锅肉炒胶白,卖相勉强看得过去。可等她端上桌,青菜黄了,胶白外表一层白腻的猪油…
李鼎皱了眉头,伸出的手没处下筷:“东海食府改养猪了吗?”
岑珺心虚又不甘示弱:“堂堂侯爷不要以貌取菜,味道好就行。”
李鼎吃了一筷子,眉心蹙了蹙,放下筷子道: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吧,你想要什么?”
岑珺从袖口掏出几张图纸:“这是我翁翁被害前丢失的古籍,今天廷尉府在东海食府查抄了几个羿人,这些东西是从他们房里找到的。其中两位还是我家的常客,对我、对我家都有恩。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倒出乎李鼎意料,也不知是不是这丫头胡诌?
“本侯会让廷尉府彻查。”
岑珺急切:“我想亲自问问。”
“你当诏狱是菜市场吗?你什么时候能做上一桌可口的菜,在来跟本侯提要求。”
岑珺望了一眼发黄的青菜,小嘴撇了撇。